洗漱干净的齐瑶依然憔悴,脸有些浮肿,挤得一双大眼睛微微嘟着,都快变成一条缝了。她的头发凌乱而潦草,就这么散在头上,衬得整个人都苍老了不少。梳洗完毕,丫鬟本想给齐瑶打扮一番的,却被她执拗地抬手拒绝了,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不识好歹”的样子。
江妈妈依然在门口扇着自己耳光,看着这样的齐瑶,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样子。许公子也怔愣了好一会儿,才踌躇地开口道:“瑶瑶,近日是我忽略了你,你可还好?”果真是一物降一物,换作旁人,恐怕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趁着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暧昧光景,江妈妈赶紧提脚开溜了,毕竟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来注意她这个老婆子。一回房间,江妈妈便转成了一副凶恶表情,她对着镜子左右端详着那肿的老高的两颊,恨恨地说:“齐瑶啊齐瑶,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你算!”
房间内的齐瑶对此一无所知,暧昧的气息还在游走,历经了这么多,齐瑶仿佛看清了些,虽面上依旧清冷,但眸光却温柔了许多,也不再抵触许公子地触碰了,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说着话,倒真有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三个月后,许公子将齐瑶迎进了门,虽只是个姨太太,但那阵仗,旁人娶正房恐怕都没这个排场。虽现在很多先进人家喜欢西式的婚礼,但齐瑶还是偏爱凤冠霞帔的旧模式,毕竟在这重要的日子,那红看着才喜庆,白色终究惨淡了些。齐瑶看着镜中的自己,虽已不是最好的年纪,但在胭脂的装点下,还是美的。头上的凤冠缀以红花、流苏、珠串等,一只金凤盘旋中央,尾巴高高翘起,如孔雀开屏般,向四周打开,几只灵巧的蝴蝶停在左右,翅膀忽闪忽闪的,在光影下透着亮,与中间的凤凰相得益彰,整个凤冠显得很是富丽堂皇,听说是许公子专门找人打造的。凤冠很重,压得齐瑶脖子都僵硬了,但可见用料十足,想必心意也是十足的。
有了凤冠,云肩当然也是不能少的,十字交叉的云肩衬得齐瑶的脸更加娇小了,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云肩上配以四合四如意云头的形制,寓意为四平安稳、祥和如意。齐瑶轻笑着摸了摸云肩上的花纹,原来,她还能等到这一天!
迎亲的队伍,排了很长,许大公子穿着黑色的长马褂,骑着高头大马,胸前的大红花仿佛都熠熠生辉,但依然没有他脸上的笑容耀眼。虽没有聘礼,但“十二礼”是一样都不少的,小厮许虎领着一队人,不断给乡里乡亲们发着大饼、盒仔饼、米香饼等吃食,现场好不热闹!
吉时一到,唢呐一起,轿子便悠悠荡荡地行在了街上,背后是那渐行渐远的吊脚楼,也是齐瑶浮浮沉沉的前半生~
婚礼进行地很顺利,只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插曲,在教堂门口,迎亲的队伍被另一场婚礼挡住了去路。不过对方是西式婚礼、现场简单,读书人家,人也很谦和有礼,这场小小的插曲便很快就结束了,丝毫不影响齐瑶的好心情。
一阵牙齿的咯咯声将兆薇从这喜庆的红中拉出,一睁眼,便看到齐瑶直挺挺地站在床边,她一边的眼被头发遮去,另一边突出的眼珠瞪着兆薇,面目森冷。兆薇瞬间弹起,捏出一诀将齐瑶震出老远。被弹开的齐瑶伏在地上,半天不得动弹,还是那般的孱弱模样。虽然如此,但兆薇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她紧紧盯着齐瑶,厉声问道:“你是谁?你和骨女是什么关系?”
“我便是她,她便是我!”
“笑话!你身上只沾染了一丝骨女的气息!还敢在这里装腔作势?”
“对啊!你们守魂人不是会嗅魂么?!既然你已嗅到我不是骨女,那你自己去找啊!”话说着,只见齐瑶缓缓从地上坐起,她抬起右手,一个黑洞洞的口径正对着兆薇的额头,这不熟悉的感觉,是枪!这枪金铜色的枪身,口径细长,下连一个木质手柄,居然是民国时期地毛瑟枪。枪支的扳机被缓缓扣动,但兆薇却很淡定,她面前的保护膜早已大开,连炮火都攻不进来,更何况是这小小的子弹,看来齐瑶太过小看她了。
随着“砰”地一声,面前的保护膜却没派上任何用场,像如镜的湖面,只轻轻泛起了一丝涟漪,便又恢复了平静。兆薇面前的白光逐渐减弱,沐岩不知何时醒来,此刻发丝纷飞,带着那日青草和露珠的淡淡香气,他挡在兆薇面前,用手握住了齐瑶的枪口,子弹和鲜血一并落在了地上。
趁着兆薇看向沐岩,齐瑶将枪用力甩向一边,一个飞身朝兆薇扑来,这小动作却早被兆薇看在眼里,她闪身让开,嘴中同时说着:“可不要不知好歹!”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不知好歹!”齐瑶险险停住,踉跄几步,又转过身子,重新扑向兆薇,如此几个来回,齐瑶的步伐已十分混乱,但她仿佛一个永不停歇的陀螺,不停地朝兆薇的方向扑去。兆薇躲得不烦躁,不愿在这样小儿科的打斗中浪费时间,她手成爪行,直击齐瑶的心脏,准备吓她一下,谁知齐瑶借着扑来的惯性,直挺挺地插入兆薇手中。兆薇捏了捏拳,看着贯穿在自己手臂上的齐瑶,大片的红在她周身纷飞,齐瑶离她的脸不过咫尺,她轻轻地说道:“是谁允许你,偷看别人心事的~”便如烟、如雾、如风地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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