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瑞斯。
林溪岑出了屋子,他挥手吩咐人去请谢枕过来。
他没什么神情,却比任何时候都可怕,这是气恼到极致的表现。
谢枕说了,这是特意请来的医生,这是最好的医生,可是这个医生哪里好呢?他治不好小糖心。
抱有的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这些天的烦闷在此刻全部化作恼火,林溪岑眉目深敛,出了房间之后才一拳砸在沙发上,精致的皮质沙发被他一拳打穿,他像一颗濒临爆炸的弹药,不用点火,由内而外地就要炸开!
谢枕很快被请过来,他慢悠悠地走着,一身黑衣黑裤,同明艳的红墙一样,纯粹又好看:“怎么样?”
刚进门的谢枕怎么可能反应过来,林溪岑直接一拳砸上去,把他的脸打歪:“为什么开枪?为什么?啊?你回答我!”
她怕血,她从来都怕血,之前是陌生人的血,只是暂时的惊吓,这次是钟云的血,她愧疚又自责,完全承受不住,所以将自己紧紧地缩进壳里,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口腔里满是血腥味,谢枕摸了把嘴角的血,笑容阴冷:“嘶,为了个女人,你一次又一次打我,还不够?”
“不够!她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才够!”
谢枕挨了他第一拳,却没打算再挨第二拳,两人厮打起来,都是年少便有所成的人物,打得势均力敌,他格挡他进攻,打到后头,两人精疲力竭地瘫在沙发上。
林溪岑的一张脸没一块好地方,谢枕也是。
“呸。”谢枕吐出一口血唾沫,懒洋洋地,“怪我?她这毛病是因为我才有的?就算是,没了一个女人,我给你找千千万万个,这个世道,深情有个屁用!”
林溪岑往他心上扎刀子,说话又急又痛:“我看你才是被女人伤过,才这副狗样子。”
谢枕死猪不怕开水烫,明明被按住了痛点偏偏还要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的话都是人生良言。”
林溪岑懒得理会他,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将谢枕抛在脑后。
沉睡着的悦糖心也是很好看的,温和平静,这时候的她格外乖,乖乖地待在他的身边,不会露出嫌恶的神情。
可是这样的她,总让他觉得心中滞痛,总让他后悔。
比起昏迷不醒,他宁愿她露出獠牙,哭着、恨着、暴怒着,无论怎样都好,只是不要不理他。
空气死一般寂静,一个昏睡着,一个颓废着,若雪看不过去,再次开口道:“真的不要去北平吗?周大夫或许可以治好她,再拖下去只怕不好。”
林溪岑脸上一块青一块紫,沉下脸的时候便愈发可怖。
这几天,若雪提起周大夫和北平不下十次,次次都被林溪岑勒令闭嘴,今天是见他难受太过才忍不住劝了劝,见他脸色更加难看,猫儿瑟缩了下身子:“当我没说。”
林溪岑深呼吸几下,下定决心似的:“不去北平,让周瑾来这里。”
之前周大夫寄过些东西给悦糖心,若雪还记得周大夫的地址,道:“我虽然知道他的住址,不过那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儿了,现在他住不住那里还未可知,若是现在寄信过去,能不能送到他手里都难说得很,即便送到他手里,来回的时间得花上十几天甚至一两月了。”
“这事不用你操心。”林溪岑冷冷道。
一天后,周瑾便到了寒城,他是坐飞机来的,降落在寒城谢家的机场里,傍晚时分已经到了悦糖心的床前。
这么久没见,周瑾好似没什么变化,还是同样的一身长衫,像个老学究,眼底的慈悲之意更浓,他垂眸看着沉睡的悦糖心,心里感慨万千。
他的语气里满是关切和心疼:“怎么闹成这个样子?”
林溪岑把这次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又提起她之前便有过类似的症状,不过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周瑾为她细细把脉,脉象正常,身体因为无法进食,靠葡萄糖吊着,所以显得格外瘦弱些,不过这都不是大问题,重要的是梦魇怎么治疗。
他足够了解悦糖心,她是很坚强乐观的那类人,如今的状态,大约是她自己不愿意清醒过来,想要把自己缩在壳子里不见天日。
“我先开个方子,林先生去煎了,我要为她针灸,大约需要一个多小时甚至更加,你还是在外面等吧。”
清退了人,周大夫看了眼窝在一边的猫儿,似是知道它懂人言似的,道:“你若是真心爱护她,就什么都别说。”
猫儿很灵,乖乖地蜷到周大夫腿边,一动不动。
随后,周大夫打开自己的针包,一整排的金针,价值不菲,青葱般纤长的手指捻起金针,作画一般优雅。
疼痛是可以让人清醒的,他控制了度,在她耳边一声声地低唤:“糖心,师父来了。”
悦糖心的世界里,多了一样东西,疼痛。
疼痛在她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她是医者,知道这套针法是谁的手笔,密不透风的天际似乎破开了一个硕大的口子。
悦糖心能感知到周边的一切,温暖无风的空间,身上覆着绵软的被子,身边有好听的呓语。
她醒得很缓慢,她不想睁开眼,她不想面对自己害死好友的事实。
可是耳边的那个声音好温柔啊,好熟悉啊,是她最渴望见到的师父,是她无所不能的师父吗?
“师父。”
床上的人发出了一个很轻的音节。
周大夫握住了她的手:“糖心,师父在。”
得了这句话,她的心终于安定下来,缓缓地睁开眼,羽睫晃动似破茧的蝶,透着生涩。
面前的人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还是几年前的模样,碎发轻薄,眉眼舒朗,似一张莹白的纸,似一尊慈悲的佛,他的长衫依旧干净,身上的药香味浓烈。
眼角的泪意止不住,她紧紧握着师父的手,压低了声线,卑微地恳求道:“师父,带我走,好不好?带我离开这儿,我再也不要跟夏城有任何关联。”
她的眼底射出唯一的光,像是抓紧了救命稻草。
猫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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