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河神怎么就和你说,我们这么多人,大家都在河边住着,怎么谁都没有被托梦呢?”有人开始质疑起来。
“爱信不信,我给每年给河神献礼供奉牺牲,往河里送了多少好东西,你知道吗你!你个穷鬼,说出来不吓死你!”柱子有点急了,他不自觉的就恢复了早年伶牙俐齿的口才。
柱子这一急,显得事情又更真的了几分。
“那你得了信儿,还不拔腿儿就往山上跑,挂个破铃铛,在我们这破棚户区转悠什么?是想把我们都吵起来,涮哥几个开心吧?”又一个人一脸的难以置信,他还想上手拨拉一下牛犄角上的铃铛,却被柱子一把打开了。
“我按照规矩,去河边给河神行过礼就走,本来也不想告诉你们,是你们非要死皮赖脸的问我,铃铛是驱邪的,你管不着!”柱子不想多纠缠了,这些人既然消息已经听到了,那他就得赶紧往北走了。
棚户区的后面,还有不少人家呢,能不能都被通知到,知道了自己走不走,就看造化了。…
众人一见柱子一脸决绝的要走,赶紧给他让开了路,毕竟你自己爱信不信都可以,人家王木匠是实实在在信了,还推着家里的宝贝要往高处走呢。
大家在柱子走后,又合拢起来,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唉,我说,你说真的假的,还河神,还发水?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你爱信不信,人家王木匠都说了,你要知道了,人家过后还要多给河神献祭呢!”
“他爱献祭,就献他的去,跟老子有什么关系?我看他就是唬人。”
“王木匠可真是多年不出来了,人家推着木牛,装了满满当当一车的东西,这么大费周章的,就是为了忽悠你?你算老几啊?”一个苍老的声音问。
先前说话的人显然是不服气的,可碍于老者的辈分,也没敢反驳。
“爹,那依你说,他王柱子说的,都是真的?”
“咱们家一穷二白,人家有什么好惦记你的,要是没有大水,那是最好,可要是大水真的下来了,我跟你说,就河边的这些破烂棚户,一间烂房子都留不下,要是人在屋里,也都得玩完!”老人斩钉截铁的说。
“爹,那怎么办?咱们也走?”
“走!老天爷有好生之德啊,出大灾之前,都给个警示,至于听不听,就是人自己的事儿了。”老人长叹一声,居然真的直接背手往北走去了。
他儿子追上去问:“爹,咱家里的东西怎么办,都不收拾了?”
老人哈哈大笑一声,说:“傻儿啊,咱家可有存银?”
儿子发窘,低头答:“并无。”
老人又问:“傻儿啊,咱家可有值钱的物件?”
儿子头更低了,答:“儿子不孝,家中四壁空空。”
老人又笑了,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着说:“我的傻儿啊,我们家贫,这也没什么丢人的,爹也什么都没有传给你,就像你爷爷当年,也什么都没有传给我一样,可咱们再穷,起码还有爷俩这两个大活人在,要是人都没了,那家可就真没了。走吧,陪爹走走,就当出门溜达去了。”
老人说完,背手接着往北走,家门撂在后面,他头都没回,任由风吹着两扇破烂木门,吱吱格格乱响。
老人拉着儿子,自顾自走了。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父子二人离去,再看看自家的棚户烂房子,也没比人家父子两的房子好多少,有些家有老人孩子的,也迅速回家收拾喊人去了。
有人把院子里拉货的车给腾出来,铺上褥子,把家里的老人孩子都放在车上,拉上了也往北边走。
已经出发的人,彼此之间都互相安慰着说:“没啥事儿最好,要是真发大水了,还能留下一条贱命不是!那个破房子,也没啥好惦记的。”
汉子们拉着车,彼此附和着。
可车上的女人可就不愿意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啊,那些留在身后家里的锅碗瓢盆,可都是她们的命啊。…
有时候,为了自己家的鸡在旁边的院子里下了蛋,邻居不肯还回来,她们都能扯着嗓子,彼此吐着口水,大骂三天三夜呢。
如今,居然什么都不要了,就这么走了。
女人们显然没有男人看的开,她们走得磨磨唧唧,嘴里骂骂咧咧,反正是不太想走。
发大水?
影儿都不见呢,等水发了再跑还不行么?起码让人把东西给收拾收拾啊。
有个女人仗着平时自己蛮横,居然躺在自己家的板车前,蹬腿哭闹着不让走了。
她男人平日里,有什么事儿啊冲突啊什么的,都是让着她的。
可现在,这么多邻居爷们,都拉着车往山上走呢,本来大家的心就都悬着,现在被这女人这么一哭闹,大家脸色都不好看,有几家人,干脆不走了,就停下来看着他怎么处理。
男人是扛活的,膂力极大,他顾不得像平时一样让着她了,一把薅着头发,给女人拎起来了,然后左右开弓,给了她好几个大嘴巴。
女人哭声顿时被打没了,她的两边脸迅速红肿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男人,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了。
“蠢婆娘,你自己回去吧,别拦着车,我拉着老人和孩子去山上,你爱去不去!让开!”男人重新拉起车,往北走。
女人木木的让开了,她回望了一眼棚户区,那边其实还有一些人家没走,那几个和柱子呛声的人,就都回家关了门,觉得柱子在装神弄鬼,没信发大水的话。
可家人都走了啊,她一个女人,回去做什么呢?
女人呆立片刻,也灰溜溜的跟上了自己家的板车。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