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蜡烛轻轻晃动着,晕染着一圈柔和的光晕,圆桌前,围坐着柱子墩子哥俩,还有五嫂。
两个大人,端着酒盅在喝酒,正谈笑得高兴,墩子推着小木方,在玩学堂刚学会的华容道,一个人也挺自在,被咚妹儿冒冒失失的冲进门这么一喊,大伙儿都被吓了一跳,然后再一看咚妹儿恐惧到扭曲的小脸,又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哈,哥,我就说先到院子里迎一迎她,也好心里有个准备,你还不让。瞧给人孩子吓得,可别尿裤子了,哈哈哈哈哈!”墩子笑得前仰后合,可还是出于同情,过来扶了扶咚妹儿。
“是你五婶儿不让,我说的管用么!”柱子拿着温热的小酒壶,先给五嫂满上,然后也给自己倒上了。
“咚妹儿,你过来!”五嫂叩击桌子,谢过了柱子的酒,然后笑着招呼咚妹儿。
“妈我不是故意的!”咚妹儿下意识的就怂了,每次挨揍之前,要是态度足够诚恳,没准妈还能下手轻点,所以,这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故意干啥?不故意干啥?我哪分得清楚啊!上岸能不是故意的?大尾巴会飞不告诉妈能不是故意的?
一堆乱七八糟的思绪,在咚妹儿的小脑瓜里飘啊飘,最后搅合成一团乱麻。
“咚妹儿,听说你还给刘婆婆寻轻省差事来着?”五嫂见咚妹儿的脑袋都快垂到肚皮上了,知道这孩子知道做了出格的事儿,怕她生气。
五嫂轻轻把咚妹儿拉过来,搂到了怀里,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就像她婴儿时哄她一样。
咚妹儿激动错愕的心情,渐渐随之平复下来了。
这半天下来,五嫂在柱子的院子里,听柱子和墩子说着他们与咚妹儿,还有那个南岸叫烦了的孩子,一起经历的这些事儿,心情起起伏伏,好几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听说,还去了人家南岸的大户人家偷书,她真的都要吓死了。
听到了最后,她就觉得,今晚见了咚妹儿之后,无论这孩子怎么嘴犟耍驴不认错,她都要耐着性子,好好和她说话,绝不动手。
说到底,这孩子是为了给她出气才上的岸,后来的事儿,也都算是向着善处走的。咚妹儿虽然淘一点,可是个心肠不坏的好孩子。
虽然她终日忙于摆渡,对孩子疏于管教,可这丫头,还是出息的不赖嘛。
墩子不像他哥,话不多,可言语之间,也很回护着咚妹儿。还有那个南边的孩子,听说费劲心思的,想教咚妹儿认字儿,也是为了她好啊。
咚妹儿这个丫头,虽然上岸没几趟,居然结交了两个好朋友,还有刘婆婆家的翠儿,好像也很喜欢她。
她最初悬着的心,随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谈笑,慢慢就放下了。
女儿御猫上岸,还广结善缘。…
也不知老头子如果还在,当作何感想呢?
唉!你走的太早了。
“妈,你不打我啊?”咚妹儿享受着妈妈久违的爱抚,心里又窃喜,又有点忐忑。
“不打,今天不打。”五嫂还在轻轻拍着她,爱怜的笑着。
“那明天呢?”墩子听咚妹儿这么问,觉得这丫头难不成是个缺心眼儿?
“再以后过来玩,提前和妈说一声,别让妈提心吊胆的在家干等。记住喽,就不打了,明白不?”
“噢,明白。要飞提前说。”咚妹儿点头如捣蒜。
“孩儿,去,给人家柱子跪下,磕头!别管因为啥,让人好端端的壮后生断了腿,你对不住人家。”五嫂推了推咚妹儿。
咚妹儿就势就朝柱子跪下了,邦邦开始磕响头,除了听妈妈的话,也是真心想表达歉意。一直以来,她一想说什么抱歉的话,就被柱子哥拿别的话给岔开了,老也是找不着机会。
眼下正好。
柱子一看这架势,一口酒险些没喷出去。
他赶紧放下酒盅,一把将咚妹儿给提溜起来,猛使眼色让墩子拦着,朝五嫂连连摆着手,说:“使不得使不得,这叫怎么说,这不是折我的寿么,要不是咚妹儿,我们哥俩这会儿还跟着原先的装台班子,饥一顿饱一顿的四处扒活儿呢,我能置办下这么大院子?墩子这个木头脑袋,还想跟人家大户人家的少爷一样,背着书箱念书去?做梦去吧!这叫因祸得福,因祸得福呦,哈哈哈哈!”
柱子一边说着,一边啪啪拍着自己的木头腿,生怕五嫂不信服似的,他干脆站起来转了个圈,还灵活的蹦跳了几下,生怕五嫂再让咚妹儿干啥。
五嫂见柱子这么护着咚妹儿,居然还操练了起来,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也就马上翻过了这篇儿,顺道问起这木头假肢的门道来,“这木头的手脚寻常见,为啥你做的这个,就比别人的有灵气儿呀?”
可话一出口,她又后悔了,这不是刺探人家的谋生秘密吗?呸呸呸,真多嘴。“嗯,那个,柱子你不方便说就算了哈,我就是随口一问,我也是多年不上岸的人,一下子和陆上人家交往起来,就口不择言胡说八道的,你别见怪啊”
“五婶儿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把咚妹儿当亲妹子,咱们都是自己人,哪有什么不能说的,再说了,我这活儿的窍门,还就在你家大尾巴身上呢!”柱子说着,示意墩子去木工坊那边,拿一只刚做好的木头脚过来。
墩子马上会意,风一样取了送进来。
这只木头脚今天下午刚刚做好,还没见过大尾巴,所以,试着让它走起来,还是很涩很笨的感觉,虽然关节比市面上的假肢多一些,可都不怎么活动,觉得是个毫无生气的死物。
这时,柱子从厨房端出来一大盘香煎牛肉,通通倒进大尾巴那个盆一样的大木碗里,都不用呼唤,大尾巴闻着味儿,嗖的一声就从院子里跑进来了。…
这时候的大尾巴就是平时在船上的大小,因为它刚跑出去找那两只鹅玩去了,要是变得太大了,那两只鹅连脑袋都不敢从翅膀里面抽出来,它只好变得很小只的,绕着鹅圈追着两只鹅跑着玩。
自从上次被大尾巴一顿收拾,又被咚妹儿威胁说要直接炖了,两只鹅见了大尾巴,恨不得钻进地缝儿里去,奈何大尾巴不依不饶的,非要追着撵,隔着鹅圈也不放过,绕着圈的骚扰它们,两只鹅也快要疯了。
这会儿大尾巴正玩在兴头上,被香味儿勾着进了屋,果然看见柱子哥如约又给它吃肉了,顿时就忘了撵鹅的事儿,埋头大吃起来。
柱子哥笑着撸了撸大尾巴光滑的后背,拿过那只木头脚,顺势在大尾巴背上也蹭了蹭,然后递给五嫂,眨了眨眼。
五嫂接过来,一脸狐疑,但还是放在地上比划了几下,顿时惊叫出声:“我的老天,这脚怎么活了?!”
刚才还蠢笨僵硬的假肢,此刻就像一只真的人脚一样,稍微给点力,就能关节灵活,活动自如,有如通了血脉。
“我这份营生,可全沾了大尾巴的光。哈哈,是实实在在的沾光!”
木头脚上,还星星点点的闪烁着大尾巴毛发一样的光泽,这样的闪光有时能持续好几天,柱子都是等闪光淡下去之后,才通知主顾取货的,因为关节的灵活度一旦产生,就不会改变,但是一旦暴露了大尾巴,可就说什么都晚了。
“造化弄人啊,哪个能想到,这只馋猫还有这么大能耐!”五嫂啧啧称奇。
“妈,我不是老说么,咱家大尾巴,就是世上最好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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