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接墩子放学,咚妹儿本来以为墩子那么笨头笨脑的,肯定会被先生打板子,没准见面的时候眼泪都没干呢。
可没想到,墩子上船的时候精神头十足,等五嫂不注意的时候,还从怀里掏出一块散发着墨香的小竹牌牌,神气十足的说“这上面是我先生给我做的诗,专门为我一个人写的诗呐,可厉害了,我的大名就是从这个诗里面取的,叫雄展!怎么样,听着威风不!”
“刚见面就叫人家把你名字都给改了,还傻乐呐,我看你是念书念傻了吧!”咚妹儿把这个小竹简拿在手里,看着上面新鲜的墨迹,还有新镌刻的刀痕,露着新鲜的竹子纹理,觉得墩子小题大做,明明上学就是苦差,自己逃脱不了了,就找个什么名目出来显摆,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哎呀,你不懂,这里面名堂大得很呢,我先生说了,说我有大将之姿,将来还要名留青史呢!”墩子说着,就把竹简抢回来了,收进怀里装好,生怕不小心掉了。一到家就要拿出来给柱子哥看,他一准儿高兴!
“略略略还青史呢!我家鸡窜稀的时候,才拉清屎呐!”咚妹儿看墩子拿那块小破竹简宝贝的不行的样子,忍不住冲他直吐舌头。
“你就瞎说吧,鸡是直肠子,什么时候不是拉稀屎。哼!”墩子其实还有话等着咚妹儿呢,他想笑话咚妹儿想念书还念不上呢,可觉得这样说话是在揭人短,明知道疍家人不让上岸,再这样说就太不厚道了,所以说完了就闭嘴了,任咚妹儿再怎么挑衅,他都假装没看见。
墩子来这招,咚妹儿就没办法了。龇牙咧嘴的一路惹墩子,人家都不理她,眼看快靠岸了,栈桥上远远就能看见柱子哥剪影,那两条修长的木头腿,一眼就能望见。
“行了行了,就算你这新名字厉害吧,不过什么雄展的,我叫着太不得劲了,绕嘴,我还是叫你墩子哈!”咚妹儿见墩子要下船了,觉得再惹人家也没意思。
“随你叫吧,先生说了,大名是留着以后上史书的时候用的,你一个小丫头,就还是叫小名吧。”墩子有点牛气哄哄的说。
“看你得意那样儿!哼!大尾巴,咬他!”怀里的大尾巴抬了抬眼睛,嗓子咕噜了一声,又埋头睡觉了。
“今晚后半夜,我们过去找你,你得带着我去找那家人去哈。”咚妹儿叮嘱道。
“说了一万遍了,知道了知道了!”墩子不耐烦的跳上栈桥,朝着柱子跑去。
“哼!”咚妹儿看着人家兄弟俩热火朝天说着话,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知怎么,就觉得有点难过,不由得瘪了瘪嘴。
“喵呜喵呜!”察觉到了咚妹儿的失落,大尾巴抬起了脑袋,扬着下巴亲热的蹭着咚妹儿的脸,两只前爪收紧了爪子,只留着软软的小肉垫,轻轻的抱着咚妹儿的脖子。…
“好啦好啦,我又没哭,你干啥哪!”大尾巴一哄,咚妹儿就笑了,又活蹦乱跳的玩起来。
入夜,吃过了晚饭,等五嫂睡熟了,她们俩就起身往北岸飞去。
如今柱子哥家独门独院,院墙高高的,比之前住破窝棚的时候,更适合咚妹儿骑着大尾巴降落。
大尾巴一落地,就去找它自己的大木盆了,柱子哥是真惯着它,自从有一次,大尾巴把一块牛骨头给推到柱子哥跟前,之后每一回,给大尾巴添牛肉的时候,柱子哥都仔细看看,生怕再有骨头茬子掺进去。
可真能穷讲究啊,大尾巴你可是一只猫啊,而且变得比马都高大了,那么多牛肉都吃了,一块小骨头茬子怎么了,瞧瞧给你矫情的!
咚妹儿很看不上大尾巴这么恃宠而骄的,可柱子哥乐意,谁说了也没用。他还说,小猫小狗都不能吃骨头茬子,划破了肠子,华佗来了也救不活。
“可大尾巴不是小猫啊!”咚妹儿和墩子异口同声,柱子看着大尾巴一脸宠溺,对他俩的话不以为然,全当了耳旁风。
大尾巴好像故意气他俩似的,呼噜呼噜把一盆子牛肉顷刻吃的精光,然后就缠着柱子哥要再来一盆。
柱子就乐颠乐颠儿的给它添上。
“我哥伺候大尾巴,比给我做饭都上心!”每当这个时候,墩子也挺不平衡。
“我们也不是天天来,你就不用吃一只猫的醋了吧!”咚妹儿觉得又捡着笑儿了。
“那个老太太住哪?”咚妹儿直奔主题,开门见山的问。
“哦,刘婆婆啊,在我家前面一趟街上住着,刚搬来的时候,没什么走动,也不太熟,后来听人说,她平时去南岸那边,做清洁洒扫的活儿当做营生,家里有个孙子,大伙儿都没怎么见过。”墩子说。
“她把我妈的嫁衣给穿走了,厚着脸皮不还,我想今晚过去拿回来。”咚妹儿说起来还有点生气。
“怎么拿?”墩子问。
“骑着大尾巴飞到她家院子里,反正老太太睡着了也不知道。”咚妹儿想当然的说。
“欸?小丫头你这不成了撬门压锁的飞贼了么。”柱子哥听了,觉得这孩子得管管。
“偷别人家的东西叫贼,我是拿回我们自己家的东西,那能一样吗?”咚妹儿听了就不乐意了。
“真要拿回来,让你妈直接和人家老太太说不就行了吗,还用得着你?”柱子到底是大人,觉得咚妹儿想法单纯可笑。
“我妈不是不好意思要嘛,那个怪婆婆都穿走了好几天了,之后哪天坐我家船,也没见她说要还啊,那件香云纱的衣服,是我妈出嫁的时候穿的,新的很,将来没准还要传给我呢,怎么能让这个老太婆拿走呢?”咚妹儿急着解释。
“哈哈,小丫头这么早就想着出嫁裙子的事儿了!不知羞!”柱子哥皱着鼻子逗她。…
咚妹儿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顿时就低着头,像一头小牛犊一样,朝着柱子哥的肚子狠狠撞了过去,这套本事叫做顶牛儿,是咚妹儿和船上的孩子玩闹时候练就的,哪个要是招惹了她,猛地一头撞过去,准把对面的孩子给撞到水里,这招力道精准,而且往往出其不意,一招致胜。
此刻,柱子哥稳稳站着,看着咚妹儿徒劳的朝后蹬着腿儿,小脑袋顶着自己的肚子使蛮力,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好了,不闹了,我陪你们过去吧,和人家刘婆婆把话说清楚了,犯不上干这些小毛贼的勾当,再把我们大尾巴给教坏了,那可怎么好。”柱子一把把咚妹儿抱起来,照着她屁股拍了两下,咚妹儿就老实了。
“哈?直接上门去要啊?”咚妹儿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敲一户陆上人家的门呢。
“傻妹子不怕啊,有哥哥给你撑腰呢,那老太太虽然性子古怪,可似乎不是不讲理的人。”
朗月当空,柱子回屋装了两兜子水果,领着咚妹儿和墩子,朝刘婆婆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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