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谋的这座楼,虽然就在老祖宗前面几步远,可烦了一年都来不了几次。不是祭祖的时候,前来听取训话,就是逢年过节了,过来请安。
父亲不喜欢见他,连每日的晨昏定省都早早给他免了。
今夜倒是一连进了两次,可惜哪一次都不是从正门进来的。
咚妹儿和烦了骑着大尾巴飞回来,本来打算从二楼上去,把窗户关了就走。
可是二楼卧房和走廊的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他们也不敢像之前那样使劲捅咕,真要搞出什么动静来,把他爹给吵醒了,可真就都凉了。
那就从一楼进去吧,多走几步,能把窗户关上就行。
一楼的正门紧紧关着,但是常年接人待客,窗台上摆了不少气象各异的盆景,窗户都是经常开着的,方便给这些盆景通风换气,推出去晒太阳什么的。
咚妹儿赶着大尾巴一连推了好几个窗户,推到最后一扇的时候,窗户终于活动了。
烦了长长出了一口气,借着大尾巴的后背,踩着它的脑袋,攀上了高高的窗台,蹑手蹑脚地绕开一盆铁桶万年青,轻轻跳进了屋子。
他家的楼梯都有些年头了,一踩咯吱咯吱有不小响动,好在烦了体重很轻,他半抱着楼梯扶手,虚踩着楼梯的边儿,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往上挪。
等终于踩上了二楼的地板,烦了觉得他的魂儿都要被吓掉了,他父亲的鼾声是很重的,隔得老远都能听到,可是今天,他什么声音也没听到,是醒了么?难道正在卧室里守株待兔,等着他呢?
那他的下场可就真惨了,之前偷偷说了他哥一句坏话,都被打了个半死,这回要是被父亲发现,他把哥哥的遗物给偷偷拿出去送人,还是个北岸的伤过老祖宗的、和孙家有过节的下贱人家,那他可真是落个什么死法都有可能。
烦了呆呆立在父亲的卧房门外,他想象着父亲其实是在里面静静等他入网,一副势在必得今日必然致他于死地的样子,他就好像冻住了一样,他想如果一会儿他父亲推门而出,那他就死命扯着嗓子嚎,叫老祖宗救他。
除了老祖宗,这个家里没人救得了他。
可是就这样胡思乱想了老半天,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没有鼾声,也没有脚步声或者破门而出的声音。
欸?怎么好像有说话的声音?
父亲自从主母辞世之后,一人鳏居多年至今,据说烦了的母亲以前是老祖宗的贴身侍女,老人家觉得长房人丁单薄,强行送给父亲的,所以他生母并不很受父亲待见,不过是看在长辈所赐的面子上,以礼相待罢了。烦了觉得后来母亲郁郁而终,可能就和父亲的冷漠有很大关系。
虽然一切都是他的猜测,烦了连母亲什么样子都没印象。
那么,现在父亲的卧房里,怎么会有说话声呢?
烦了顿时忘记了害怕,也忘了要上楼关窗的使命,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可是到底不敢靠近,只能隐约听到只言片语,而且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房间里面似乎不止一个人,而是一群大人在密谋议事。
“回禀孙大人,小的在南洋那边并未得到线索。”
“属下无能,安南也并无消息。”
“下官无能,请大人恕罪……”
“大人恕罪……”
沉默了许久,烦了听到他父亲疲惫苍老的声音说:“不必介怀,继续寻找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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