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平时保养得好,爨友绝对能被张志的卑鄙手段给气出脑溢血,然而即便没被直接气死,知道张志无耻鲸吞了他六个屯队的青壮士卒后,爨友是气得直接翻了案几,还差点想扯下汉旗,重新举起曹魏旗帜直接和汉军决一死战。
不小心当了工具的爨本也没敢接受张志调遣他返回味县的命令,更没敢听张志的好心劝说,带着家眷赶紧搬到味县居住,选择了在第一时间跑到爨友面前伏地请罪,被暴跳如雷的爨家老三和老四臭骂了一顿后,羞愧难当的爨本还拔出佩剑想要自刎谢罪。
爨家老二爨止死死拉住了爨本,流着眼泪说道:“七弟,千万别把老九和老十五的话放在心上,他们也是在气头上才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这事与你无关,你是张志小儿的治下官员,奉命行事无法拒绝,只是我们都低估了张志小儿的无耻狠毒,所以才被他骗走六个屯队,你没有做错什么,用不着这么自责。”
爨本嚎啕大哭,拼命顿首恳求族伯爨友惩治自己,也表示自己会立即上表辞官,绝不再给张志和汉军卖命,爨老二也对正在让侍女揉胸顺气的爨友劝道:“父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张志小儿虽然可恨可恶,但是我们眼下还不能直接和他翻脸,还请父亲静心忍耐,待到兄长率军回援,魏国大军南下平叛,我们再找张志小儿报仇雪恨不迟。”
重重喘了几口粗气后,又一把推开正在给自己顺气的侍女,爨友这才红着眼睛吼道:“魏国大军,到底到那里了?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们就算是乌龟爬,也该爬到建宁了吧?他们到底来不来平叛?他们如果不来,那我们爨家就自己打下南中,自立为南中王算了!”
也是凑巧,恰好就在这一天的傍晚,爨家派去越嶲打听魏军动静的细作,终于千里迢迢的给爨友送来了魏军南下的准确情报,可是让爨友和爨家几兄弟傻眼的是——魏军这一次,竟然只派遣镇西护军田续率领万余兵马南下平定张志的叛乱,还刚抵达越嶲郡的郡治邛都就停止了前进,没有再继续南下一步。
一再确认了这个宝贵情报,爨友和爨家几兄弟当然都是既不解又疑惑,都不明白魏军为什么会出动如此之少的兵力,更不明白魏军为什么会到了邛都就不再动弹?爨老二对此更是提心吊胆,忧心忡忡的说道:“糟了,没想到魏人会只出动这么一点军队南下,这下子就算兄长能够及时回师北上,我们也很难得到魏人的大力援助了。”
“还有。”爨老二又补充道:“张志小儿收到这个消息,只怕他更会乘着北线暂时没有威胁的机会,抢先对我们爨家下手。”
爨友同样忧心忡忡,半晌才说道:“也不知道魏人那边会不会派人联系我们,按理来说,就算是大魏军队出兵南中,也应该派遣使者先行,先和我们这些南中大姓处好关系啊?”
魏军在这一点上没有让爨友失望,才刚到了第二天,就有一个益州本土口音的中年男子,领着几个随从来到了爨家门前请求拜见爨友,还直接表明身份,说自己姓常名忌字茂通,蜀郡江原人,是刘禅降魏时的雒城县令,有机密大事希望能与爨友见面。
其实常忌根本就用不着这么多废话,光是听到他是蜀郡江原人姓常这点,听说过益州世家大族大概情况的爨友,就已经赶紧领着自己的几个儿子亲自出门迎接,毕恭毕敬的把家族势力与益州谯家并驾齐驱的常忌请进后堂,以上宾之礼接待。
常忌也是一个很坦率的人,与爨家父子客套了一通,承认了自己确实是江原常家的成员后,又很快就亮出了自己的第二个身份——现任曹魏益州刺史袁邵的门客舍人,袁邵主薄常勖的从兄,目前暂时屯兵邛都的曹魏大将田续密使,还呈上了袁邵和田续写给爨友的书信。
见常忌果然是魏军派来的密使,爨家父子当然都是大喜过望,可是听说益州刺史已经换成了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袁邵时,爨家父子又难免有些惊奇,都问道:“茂通先生,益州的府君不是卫瓘卫府君吗?什么时候换成袁府君了?”
“去年年底前换的。”常忌微笑着解释道:“菑阳侯平定钟会、邓艾叛乱有功,治理蜀地得力,已经受封晋王的司马晋王论功行赏,把他升迁为了徐州都督,镇东将军,改换袁府君接任益州刺史。因为袁府君上任时间不长,道路又遥远阻隔,所以爨前辈你们才不知晓。”
“原来如此。”爨友恍然大悟,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茂通先生,能否多问一句,张志小儿的贼势如此猖獗,为什么袁府君只派遣万余军队南下平叛?还有,田将军他为什么到了邛都就不再南下?”
“爨前辈的消息真是灵通,不但知道我军兵力,还连我军到了邛都就没有继续南下都知道,佩服。”
常忌微笑着恭维了一句,然后才说道:“不错,袁府君他确实只派了万余军队南下,至于原因嘛,晚辈也不敢欺瞒前辈,袁府君他在此之前确实有些大意,觉得张志小儿的起兵叛乱不过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仅凭万余兵马加上南中的大魏军队,便足以平定叛乱,便不忍心劳师动众,广耗钱米,只派遣了一万军队南下平叛。”
坦然承认了自己现在的新东家确实有些轻敌,常忌又更加直接的说道:“只是袁府君万万没有料到,贼势会发展得如此迅猛,才这么短点时间,伪汉贼军就已经攻破了味县,还迫使南中都督霍弋降而复叛,以至于南中一片大乱,心怀不轨的宵小鼠辈乘机兴风作浪,给我们大魏军队平叛增加了许多麻烦,所以田将军他才在收到了味县城破的消息后,被迫暂时停止南下,暂时驻军邛都,以免孤军轻进,给了贼军可乘之机。”
“原来是这样。”爨友再次恍然大悟,忙又说道:“田将军确实应该谨慎,不错,南中的道路狭窄崎岖,粮草转运艰难,田将军的兵力不占优势,是应该小心行事。不过请茂通先生放心,待大魏军队南下到味县附近时,老朽定当劝说南中的大姓豪帅出钱出力,全力帮助大魏军队平定张志小儿的贼军叛乱。”
“多谢老前辈。”常忌拱手道谢,又说道:“这也正是晚辈前来拜见老前辈的目的之一,收到了田将军的告急文书后,袁府君除了立即决定作兵南下外,还命令晚辈潜行来此,恳请老前辈务必做到两件大事,帮助我大魏军队尽快平定张志贼军,还南中军民百姓于太平安乐。事成之后,袁府君必然上奏晋王,为老前辈向大魏朝廷请功论赏。”
“袁府君乃大魏重臣,他的差遣,老朽敢不从命?”爨友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然后赶紧问道:“敢问茂通先生,那两件事?”
“第一,请老前辈以爨姓家主的身份出面,秘密联络南中其他大姓,请他们做好起兵接应大魏军队南下的准备。”
常忌说道:“尤其是南中产粮重地滇池一带,还请老前辈多多费心,务必劝得那里的大姓豪强与地方官员做好起兵准备,因为大魏军队这次南下平叛,是准备走会无和三缝这条大路南下,先到滇池一带获得粮草补给,然后再东进味县平叛。大魏军队担心张志小儿有可能会未雨绸缪,在滇池一带坚壁清野,尽焚野谷,所以张志小儿如果胆敢如此行事,还请老前辈利用你在南中的声望,号召滇池一带的军民百姓全力反抗。”
“这个没问题。”爨友想都不想就说道:“南中大姓的家主都和老夫关系亲密,张志小儿如果胆敢倒行逆施,焚烧滇池一带的民仓官粮,老朽自然会率领南中大姓和豪强豪帅全力阻拦。”
“多谢爨老前辈。”常忌赶紧拱手道谢,又说道:“第二件大事,还请老前辈出面,催促老前辈的大公子爨谷将军全速北上,赶到滇池一带准备接应大魏军队南下,另外还请老前辈帮助晚辈与爨谷将军取得联络,直接向他递交袁府君命令他回援建宁的书信公文。”
说到这,常忌又赶紧补充道:“请老前辈放心,袁府君此举绝无驱虎吞狼之意,大魏军队只需要爨谷将军回师到滇池一带保护粮草,做好接应准备,绝对没有任何强迫爨谷将军与贼军主力决战的意图,届时爨谷将军在滇池一带如何作战,袁府君绝对不会干涉。”
“茂通先生这话就言过了。”爨友笑道:“我儿既已归魏,自当全力为大魏和晋王效命,如何敢怀疑袁府君命令他回师北上,是为了驱虎吞狼?行,包在老朽的身上,老朽这就马上再次去信谷儿,让他加紧北上,也顺便把袁府君给他的书信命令送去。”
打下了这个保票后,爨友还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茂通先生,告诉你一个只有老夫和几个犬子才知道的秘密,其实在六天之前,老夫的长子爨谷,就已经带着南中主力回师到了兴古郡的进乘县境内,老朽的长子如果愿意,短时间内,他就能够带着南中主力回师到滇池一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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