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尽意阑,清倌们的恩客陆续离去。许宥利看着尤物般的香凝,自然不舍分别。一阵颠鸾倒凤,两个人正欲相拥睡去,却听见翠云的敲门声。
许宥利一脸不悦,呵斥道:“懂不懂规矩,半夜三更敲什么门!”
门外传来翠云的声音:“许公子,黄府有人找您,说是黄公子的司机小李…”
小李是黄鸿烨的贴身司机,不是急事一定不会这个时候来掩香阁找自己。许宥利听到这里,忽地坐了起身,一脚踏下床,边披上衣服,边往门边走。
开了门,许宥利问翠云道:“小李在哪?”
翠云道:“李先生回门口车子上等您,说是家里有急事。”
许宥利点了一下头,转身进了里屋。香凝也已经裹上睡袍迎了出来,见许宥利抓起衣服往身上穿,就道:“这几天府上要是忙,就别惦记着过来了…夜里凉,穿上件大衣。”说着就按了电铃,叫人往一楼外厅拿许宥利的大衣来。
许宥利穿好衣服,亲了一下香凝的脸颊:“我就喜欢你这样懂事…我回去瞧瞧,得空了我便再来看你。”
许宥利疾步往外走,与前来送大衣的林卿卿撞了个满怀。林卿卿吓得低头连声道歉,许宥利也懒得与她计较,只嘀咕了一句“冒失鬼”便转身下了楼去。
坐上小李的车子,许宥利才知道家里出了何事。原来吃了夜饭,大人们开了两桌牌局搓起了麻将,许宥利便是借机溜去了掩香阁。许楉桐见小表哥黄鸿煊脚伤未愈不能出门,其余的表兄弟姐妹们年纪又有相差,自是觉得无聊,就偷偷溜出了黄府。等女仆去房间送宵夜,才发现许楉桐不见了踪影。
许宥利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入了大厅。黄府上下都齐集在厅内,只有黄廷承坐在主位沙发上,柳韵琴则陪着柳悦琴坐在一侧,正在对她道一些宽慰之言。
看见许宥利进来,柳悦琴腾地起了身,焦急道:“老四,你跑去了哪里?小六不见了,这可怎么办啊!”
许宥利迎上母亲,安抚道:“母亲,别急别急,小六自己出去的,走不远。”
“走不远!亏你说的出!你姨丈已经通知了巡警局,可是到现在也是没有消息…小六多年没到过杭州了,人生地不熟,这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了得啊!”柳悦琴说话间已经落下泪来。
许宥利心里也是有几分忐忑,只此时见母亲这般模样,自己强作镇定宽慰着。
黄鸿烨走近许宥利,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这几天带着楉桐妹妹到处逛,可有提到哪里好玩的,却未曾去过的?”
黄鸿烨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许宥利。拍了一下脑门,许宥利道:“我知道了,前几天我同小六提过西湖边有家馄饨摊,只在夜里出摊的,汤底鲜美可口,馄饨皮薄馅足,准备找一天带她去尝尝的。”
听许宥利这样讲,一旁的黄鸿熠问道:“宥利哥,你可对楉桐妹妹讲过往那里去的路?”
许宥利点了点头,道:“那日往曲院风荷路经那里,就顺手给小六指了一下…”
不等许宥利讲完,许家老大徐宥权就接过话道:“快,多带几个人,咱们往那里找小六。”
黄家大宅离西湖并不远,顺着许宥利指引的方向,果然在接近馄饨摊的林荫道傍找到了许楉桐。
虽说是一场虚惊,可是黄廷承心里到底不能踏实。他知道许楉桐在许家夫妇心中的地位,这订婚宴还有半个月才举行,加之柳家姊妹许久未见,这次两人又商量好要柳悦琴母子在杭州多住些时日。倘若日后再出了什么闪失,自己又如何担待的起?
念及此,黄廷承对坐在一旁的柳悦琴道:“阿姐,楉桐也许是一个人觉得寂寞,咱们府上这几个孩子都比她大,芳菲虽是个女孩子却是个娃娃,唯独鸿煊与楉桐年纪相仿,可又伤了脚踝,也不能好好陪楉桐。我想着如果楉桐欢喜,这两天就在亲戚朋友家里给她找几个年纪相仿的,不论读书、玩耍,也好有个伴儿。”
柳悦琴觉得黄廷承所言在理,点了点头,道:“好,廷承,那就劳你费心了!”
许楉桐从小被娇养长大,向来行事特立独行。黄廷承找来的也都是富贵人家娇宠的孩子,虽然有家里长辈提前交代谦让之类的话语,可玩耍起来彼此间亦是不能够相让。只不两日,许楉桐便不愿再与他们交往。
这天是香凝的生日,许宥利在柳悦琴那里找了个借口,便准备去掩香阁。半个身子刚钻进车里,许宥利便被人一把拉住。转头一看,是许楉桐,许宥利又将身子退出车外,笑道:“小六,你有何吩咐啊?”
许楉桐道:“四哥,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许宥利道:“我去瞧个朋友,很快就回来。”
许楉桐接着道:“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不如四哥你带上我?”
许宥利要去掩香阁,又怎会愿意许楉桐一道?于是道:“我和朋友们谈论的话题不是你小孩子家喜欢的,你更会觉得无聊,不如在家找鸿煊表弟一道玩。”
许楉桐却道:“鸿煊哥哥伤了脚踝,便总待在他书房里,甚是无趣!”转了一下眼珠,许楉桐压了声音道:“四哥,我刚才听到你与鸿烨表哥在说话…”说到这里,许楉桐故意止了声,洋洋得意地看着许宥利。
许宥利心里一咯噔,马上明白自己刚才对黄鸿烨说去掩香阁给香凝过生日的的事被许楉桐听了去。许宥利弯下腰,堆笑道:“好小六,不许同母亲讲,四哥等下回来给你带糖人。”
许楉桐却俏皮道:“四哥,那是个什么地方?你带我一道去吧?”
许宥利敛了笑容,道:“小女孩子家,去那里做什么?”
许楉桐不依:“女孩子怎么了?如今是新社会,我偏是要去!你不带我去,我便告诉母亲去…”看了一眼许宥利,见他没有妥协的意思,许楉桐接着道:“好,我这就给父亲拍电报,让他召你回北京。”
许宥利知道自己这个小妹,说得出做得到,听她这样讲话,忙哄道:“我的好小六,四哥不过是喜欢那里一个女子,今天是她生日,去看看她而已,你去了,我跟她怎么叙话?”
许楉桐疑道:“四哥,你既然喜欢她,干嘛不带她见见母亲,不行就把她娶回家啊。”
许宥利苦笑一记:“她是青楼的女子,父亲如今的身份,又怎会许我娶她进门?”
“青楼?她美吗?嗯,一定美,四哥你的眼光好的。”许楉桐道。
许宥利轻抚许楉桐的头,尴尬的笑了笑并未答话。
见他这个神情,许楉桐拉了拉他的手,道:“四哥,我不打扰你和那个女孩子说话,你带我去看看,我只是想看看,行吗?”
许宥利看了满眼渴望的许楉桐一眼,又看了一眼手表,心里琢磨了片刻,于是道:“好,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现在带你去,只是你不可以乱跑,那里有个花园,你只能在花园里玩。”
许楉桐听他这样讲,欢喜地拍起手来:“好,四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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