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于安用眼神示意他也不知道。
太子又道:“若有人坏孤安排,军法处置!”
“末将领命!!”
“明日陆相和小皇孙到姑苏,秦瑜派人接应。牡丹,吩咐人准备接风宴。”太子缓和语气吩咐道:“招呼大家都来。”
这一天太子呆在院里哪也没去,晚上依太医嘱咐早早睡下。
一夜无话。
···················
次日一早,陆离将李幼怜叫醒。
“老师我腿酸疼得不得了。”李幼怜苦着脸哼唧。
陆离一向不喜欢他娇气,今天破天荒地没说他,只淡淡的提醒他:“时辰不早了,等下要去见太子殿下,你如果赶不上,我就先去了。”
“我不疼了,老师您等等我!”
太子殿下养伤之处并不简陋,甚至算得上精致讲究,是当地富贵人家常见的园子,依山傍水,地势比平原高了十丈有余,溪水淙淙,周围是原始的树木草丛,环境清幽。离这里两三里路就是当地人聚居的小镇。
陆离拽着李幼怜的胳膊助他爬坡,这孩子虽是庶民出生,母族却也是望族,娇生惯养着长大,从没吃过这样的苦,能做到这样已是难得。
带路的士兵是巡防营的兄弟,完全不会讲大梁官话,陆离用当地方言与他攀谈。
聊了些有的没的。
陆离顺口道:“回去通知你们营长,加强巡查,可疑人员进城一定要密切跟踪。殿下的安危可就全靠你们了!”
“大人放心!”那士兵见他没有官架子,又很好相处,戒心降低自豪道:“城里所有人都在我们眼皮底下,而且上头一个月前就交代过巡防加强三倍!现在整个姑苏就是铜墙铁壁出不了事!”
陆离眼皮一跳,一个月前?也就是说殿下那时就醒了?从这里到京都走官道十天左右,暗卫有特殊的传信方法,最多七天消息就能到陛下手中,而陛下十六天前收到消息,也就是说殿下醒后七天都没有派人传消息到京都,那七天他在做什么?
一路无话,快到“太子别院”时,跳下两个暗卫拦住他们,士兵取出令牌,核对后放行,士兵离开,陆离自己推开了院门。
陆离牵着明显开始紧张的李幼怜绕过照壁往里走,没人迎接也没人阻拦,园子是完全的本地风格,白墙黑瓦,花窗回廊,假山流水,曲径通幽,园里种得最多的是梨树,这个时候正是梨花盛开的时节,但是因为是新栽的,所以只有茂盛的叶子没有花也没有果实。沿着梨树下踩出来的小路往左前方走,有一道一人高的拱门,弯腰穿过拱门,往左走几步绕过繁茂的石榴树,视野忽然开阔,这里一座接一座的盖了许多住宅,占地广阔,单檐双檐参差出现,高低不等,层次丰富,亭台楼阁,假山花木点缀其间,因为傍山,园子里保留了几处开凿时留下的山体,草木茂盛,又引山泉流经其间,非常漂亮!往里则不同于北方建筑的庄严美,李幼怜第一次见到这样精巧漂亮的宅子,新奇地打量。
几人穿过斜角里一道拱门,拱门上头正楷写着“一人居”,陆离知道这里应该就是太子殿下平日起居的地方了。左边是抄手回廊和花窗,右边是厢房,墙壁上有像是被烟熏过的灰黑痕迹,估计是小厨房,给这山上里添了许多烟火气,房顶瓦片细密如鱼鳞,晨曦照下来,屋檐在墙上和门窗上投下一层黄灿灿的幕布,主屋就落在这半明半暗里。
主屋前有一处平整的空地,按照太子的习惯,这里应该是他的“演武场”。
他领着李幼怜穿过“演武场”,走到中间那扇门前,示意他跪下,自己则弯腰行礼,扬声道:“臣,陆离参见太子殿下!”
李幼怜并未受封,按照他教的话,叩首道:“皇侄李幼怜叩见太子皇、皇叔!”
一个呼吸后,里面传来:“进。”声音不高不低,有些沙哑。
李幼怜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腿脚发软,这是他头一次见太子皇叔,居然有些心虚。“也许像他们说的太子皇叔并不想承认我这个侄儿呢?”
但是陆离不理解他的担忧,已经推门进去了,李幼怜只好爬起来跟在后面。
不在厅堂停留,陆离径直去了东厢房,一抬眼便看到了太子,他着一身宽松的白色亵衣坐在窗前的榻上,乌黑长发铺泻了整个背部,发尾一拃长落在榻上,半侧身斜对着房门,一条腿盘着,一条腿支楞起架着右臂,拿着雕花镶金的小剪刀修剪指甲,衣袖滑落到肘部露出白皙劲瘦的小臂,青色的血管线条分明从肘内延伸至手背,手指骨节清晰,他半低着头专注地盯着指甲反复打磨,指甲盖因为病体未愈显现出不健康的苍白,初晨的霞光从窗户上洒进来,给他整个人蒙上了一层醉人的暖来。
陆离心脏突如其来地狠狠一跳。
上一次见他是五年前了,两人大吵了一架,他被赶回京都,后来也没有刻意再去找他,太子有太子的骄傲,他也有他的。时光匆匆,那些少年时候的鲁莽和意气已经走远,他辗转于朝堂各处,心也慢慢沉静下来,即使有时想起他,也很平静,他以为那场年少时的情意已经消逝。
然而仅仅只是看了他一眼,自以为消逝多年的热烈,心动,渴望如山呼海啸般狂涌而至。他必须深呼吸来对抗这些汹涌的情绪。
他似乎变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变。
一样的漂亮,只是比五年前更白了,大概是养了半年的缘故。气息内敛,安静,比从前沉稳了。
他们一个站一个坐,五年的时光就从中间慢慢地消退。
陆离开口打破了屋里的磁场,“臣陆离参见殿下!恭喜殿下贵体康复!”
“嗯。”太子应声放下剪刀,转过头看他。
淡漠的眼底深藏着惊讶和不屑,陆离惊醒,或许还有鄙视,他想。此刻他才觉得自己是怕见到他的,是他太乐观了,太子是储君,能容得下他这样的异类在朝堂上已是恩赐,正常人若是知道他是怎样的,怕是早就唾弃鄙视耻与为伍了。
太子光脚踩在绒毯上,沐浴后的皂荚香味悠悠飘进陆离的鼻子里。太子走到李幼怜身前弯下腰同少年一般高,按了按李幼怜肩膀道:“太瘦了!”
又对陆离道:“丞相辛苦了。”
陆离退后一步,头压低了些:“臣不敢。”
“孤命人准备了晚宴为丞相接风,先下去休息吧。”
李幼怜迟迟不动,陆离拽着他的手硬将人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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