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遥一脸难堪,恶狠狠地瞪着李洛,慢吞吞地抱怨:“我车技这么差,自个儿怎么开回去哟……”眼神不住地往周诗亦那儿飘。
“你可以找代驾。”李洛真诚地建议。
“你个没良心的犊子!我……”谢之遥正欲开骂,忽然接到了蒋元的电话,“元元呐,哎送到了送到了。我这就回来。啊?她没事儿了啊,好得很!”她语气讽刺,“这女人能悲伤个半小时不容易了,狼心狗肺唉。啊?马上回来了。这不你们周总也在这儿嘛,我打个招呼啊……哎,对。”
挂了电话,谢之遥过来同他们俩道别,“那我先走了啊。周总我等你约我哟。不见不散哪。”她没再瞅李洛一眼。
李洛尴尬地摇了摇头,目送她一扭一扭、迈着笨拙的猫步地走远了。
晚风起,风吹树曳。周诗亦的目光落在李洛脸上,许久未开口。
地上铺了一地樱花絮,风里裹挟着淡淡花香。李洛心中不免意外,这里竟然这般好看,自己却从未注意过?
她这才回想起自己错过他好些个电话,似乎也没能编出个像样的理由,便就着下午的事情解释:“周总,今天下午代言人这事吧……”
“你去找他了?”他很直接。
李洛被这话怔了一怔,调整了下书包,心虚地低下头,倏忽间又觉得真是莫名其妙,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儿?她抬头看向他,直愣愣地望进了一双幽深的眸子。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她被他盯得有些心绪不宁,再次垂眸。
身后几对高中生情侣打闹嬉笑着走来,经过他们俩时,竟然都屏息收声,一边打量着他们,一边端端正正地走了过去。
李洛心想,果然不是自己的错觉,周诗亦这人存在感比较强,很擅长给身边的人制造一种你必然是做错了什么的氛围。
她遣词造句好半晌,答道:“是。”而后又觉得狐疑,问他:“你怎么知道?”
他总算笑了笑,“不然你哭什么?”
虽然这笑声怎么听都有几分寂寥的意味,但李洛还是觉得气氛轻松了些,撇了撇嘴问:“所以你是专程来鄙视我的?”
他停了半晌,总算移开目光,轻声说:“我又有什么资格?”顿了顿,他依着她的思路问道:“你为什么不乐意王尹伊加入,代言亦舟?”
李洛歪着头想了想,对于亦舟的发展策略和品牌形象,周诗亦自然比她清楚明白。他怎么会不知道王尹伊从各方面来说,并不合适亦舟?可他既然问了,自然是想要听到一个他自己先前未能料到的答案,这才体现出她这个顾问的必要之处,一定是这个道理……
李洛的脑回路好像转得慢了一些,还未来得及回答,周诗亦已经替她答了:“就是你在会上提的几点,是吧?”
他觉得有些无可奈何。她心里想的,无外乎全是亦舟。他也不企望能从她嘴里,听到半分拈酸吃醋的字句。…
谁知李洛扬起脸,自豪地否定了他:“不全对。”
周诗亦扬眉,神色带着些许希冀,“哦?”
“周总,会上我不能公开说。”李洛煞有介事地解释:“但其实雪梨田园目前的产品策略有不少问题,会对王尹伊接下来的公关造成困难。你有没有喝过雪梨田园的乳茶啊?”
他垂下眼眸,心想,果不其然。他仍是配合地答:“没有。”
“我喝过啊。”李洛兴奋地说:“你看,雪梨田园本来的市场策略很美好。虽然线下场景式奶茶门店,比如暖暖,目前非常火爆,但是一杯奶茶30多元,还需要等待一两个小时。雪梨想要分薄这个市场,开拓高端固装奶市场。不仅价格低廉,而且方便快捷。”
周诗亦叹了口气。
李洛只当没听到,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如果你尝试过暖暖的奶茶,就会发现他们原料优质,使用鲜果、鲜奶、原叶,为了口感不吝惜去茶山买断初露,茶底每四小时就更换一次。对比雪梨田园呢?他们的固装奶茶成本低廉,添加茶粉、植脂末这类原料,还偏要打着新健康、新绿色的名头。你说王尹伊接了这种厂商的代言,岂不是坐在定时炸弹上?”
周诗亦揉了揉额角,漠然地答:“是。”
李洛见他这态度,心中不免纳闷,自己分析了老半天,这人怎的也没句肯定的话?
她默了一默,心下想着,是不是自己刚才这话冒进了些,在背后对那位姑娘出言不逊,惹得他不高兴了?又或许真同蒋元所说,这人有爱无类,稀罕个谁,就偏要把人拉到公司里来?
思及此,李洛踌躇一阵,对着他一张冷脸好言相劝:“周总,你喜欢谁,佳偶天成,都是极好的。但你不能随心所欲地把公司的运营和她绑在一起。当初优宁的事情我就和你分析过,不能念及旧情。后来你看得起我,和我说担任独董的事,我也推辞了。现在又来个王尹伊,就算你再喜欢她……”
他轻嗤一声,终是有些负气,“你对我无心,便也算了,还故意拿这些话气我?”
李洛愣了愣。夜色凉凉,他的神情难辨。同他相识以来,她便习得他不大亲厚的脾性。只是他待自己素来耐心细致,倒令她忘了这人本性清冷傲慢,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主。
不过李洛这次学乖了,反应很快,举手道:“我知道了,你不喜欢王尹伊。明白。送我一朵小红花。”
他总算是被逗笑了。
二人又静了一会儿,周诗亦缓缓道:“你就那么喜欢他,连试一试都不愿意?”
李洛觉得他这话说得虽则欠妥,但自己也不想辩解什么。
那么喜欢他?以前也许是,可现在必然不是了。不过自己和林穆的那些个是非曲折,没必要和眼前这位细细交代吧?
至于试一试……着实令人有些伤神,自己也懒得去想。
她没再犹豫,点了点头,“嗯。”
他一双漆黑的眼眸被苍白的脸色衬得越发深幽,望着她半晌,说:“是我为难你了。”
心底的触动又令她疼得一抽。相似的牵扯,恍若某个冬日的夜里,他微笑着说,“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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