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事也太顺了吧?”维可没想到她的第一次暗杀就这样完成了。
一点紧迫感都没有。
“顺利吗?我觉得可一点都不顺利。”韦斯特道格笑了笑:“暗潮涌动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时间回到韦斯特道格到米特里庄园做客前一天。
急匆匆的掌玺文书谢提尔抱着一箱子落满灰尘的文件推开地图室的大门,满脸的忧郁。
“殿下,我们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老米特里和女巫审判很有渊源。”
韦斯特道格正在在铜镜前打理头发:“女巫审判?”
“是的,而且,老米特里有一位法理上的私生子。”
谢提尔欲言又止:“这位私生子,大概……是女巫的孩子。”
“二十四前,阿卡迪亚是帝国和拉丁人之间的边界区域,阿凯亚和摩里亚的军队来回争夺这里,在阿凯亚占领之后,罗马教廷派来的帕特雷大主教,用女巫审判将当地贵族们的女眷们全部抓了起来,当然,帕特雷大主教并不是真的想审判这些贵族女眷,他只是想榨取一笔赎罪费,当贵族们乖乖交上赎罪费并且认同罗马教廷为正统之后,他才会放人。”
“你的意思是?”韦斯特道格若有所思。
“只有一家没交钱赎人,那就是米特里家族,殿下。当时米特里家族为了支援帝国军队,几乎耗尽了全部家财,期望着帝国胜利之后能够加官进爵。”
“但是帝国战败了。”韦斯特道格知道,帝国那时候已经不足以两线作战,在伯罗奔尼撒半岛上部署的军队远远不如阿凯亚公国和他背后的热那亚。
谢提尔耸了耸肩:“所以,老米特里的发妻,被罗马教廷当做女巫给审判了,帕特雷大主教用绞刑杀死了这个可怜的女人,顺便警示其他贵族不交钱是什么样的下场。”
“老米特里的发妻育有一个男孩,因为母亲被当成女士审判失去了继承权。老米特里的父亲担心帕特雷大主教用这个男孩继续来要挟他的家族,所以将他驱逐出了家族。”
“你接着说。”韦斯特道格觉得事情开始有趣起来了。
“老米特里当时还不是家主,只好眼睁睁地长子被送走。等到后面,帝国军队打了回来,老米特里满心期望能接回儿子,给发妻恢复名誉。但帝国和拉丁人的停战建立在妥协的基础上,为了维持和阿凯亚人,罗马教廷的关系,这件事就被压了下去。父亲又给他指定了一门婚事。”
一些人成为了和平的代价,如果帝国足够强大,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自此之后,老米特彻底放纵了自己,流连于风尘女子之间,每天醉生梦死,不理家事,对续弦的妻子也很冷淡,哪怕她生了两个儿子也一样。”
“我明白了。”韦斯特道格用袖口擦了擦铜镜:“知道这件事的人多吗?”
“没几个了。”谢提尔叹了一口气:“知情人不多,只有同样有女眷被帕特雷大主教羁押的家族。但在后来各种各样的变故里,有的家族投了阿凯亚,有的般去了更安全的地方,到今天,阿卡迪亚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有米特里一家人和几个老仆役。”
“所以我们的人是从哪个渠道知道的?”韦斯特道格有些担心老米特里知道自己在调查他后心生警惕。
“菲利普骑士一位远房表弟的邻居当年在米特里庄园担任训马人,他是为数不多知道这件事的人,这位老者在去世前找神父忏悔时,菲利普骑士正好在他表弟家做客。”
“在菲利普骑士急匆匆赶来告诉我们这件事之后,我们集中了所有人力开始深挖这条线,最后发现,老米特里和发妻的儿子极有可能还活着!”
“那个男孩还活着?”韦斯特道格愣了片刻:“你们找到他了吗?”
“我们没有找到他,他找到了我们,殿下。”谢提尔的声音充满了自责和沮丧。
“我们在调查的过程中太过急躁和粗糙,最后被那个年轻人所察觉,他主动联络了我们,并且想见您。”
“想见我?”这可出乎了韦斯特道格的意料。
“是的,在他说明来意之后,我们为了保证消息不走漏,已经将他关进了地牢中,但他显然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只想和您见一面。”
“走吧,那就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沿着楼梯一层一层向下走,最后在一楼停下。
一楼的楼梯背后就是通往地牢的通道,墙上插着燃烧的火炬,火光忽明忽暗。
接着往下走,最后就到了地牢,除了最外面一间有人躺在稻草堆上睡觉,别的房间空无一人。
这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体格匀称,赤着双臂,麻布衣服上很多大大小小的补丁。
红通通的酒槽鼻配上厚嘴唇十分显老,脸上的皱纹看起来像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
“殿下,就是他。”
谢提尔的声音吵醒了男子,他揉了揉眼睛从稻草堆上坐起来。
“您好,尊贵的紫衣者,专制公之子,阿卡迪亚的主人,韦斯特道格·迪奥多罗·帕里奥洛格斯殿下,我是加塞斯·米特里,相信您已经听说了我悲惨的身世。”
“那么,加塞斯,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听说您在调查我的父亲?您要对他动手吗?”加塞斯的双眼炯炯有神,带着一丝丝激动。
“所以,你想来阻止我吗?”韦斯特道格从加塞斯脸上看不到害怕。
“不不不,殿下,您完全误解了我的意思,我不但不会阻止您,还会帮助您。”
加塞斯站了起来:“我将为您提供一切您需要知道的信息,殿下。”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帮我对付你的父亲呢?”韦斯特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挥舞着双手,情绪激动的加塞斯。
“您不知道,殿下,自从他知道帝国不会为母亲恢复名誉之后,他再也没来找过我,他曾经允诺将不惜一切代价为母亲的名誉而战,但是后来,他逃避了,该死!他甚至又娶了妻,还养育了两个儿子,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现在他们一家人忘记了我的存在!我本该是继承爵位的那个人,可现在族谱上压根找不到我的名字!我等了这么多年,他始终没给我一个说法!既然我得不到,那不如毁灭它!让整个米特里家族在烈火中熊熊燃烧!”
“可是你的父亲貌似一直很痛苦,而且据我所知,他和现在的妻子也不怎么和睦。”韦斯特道格摇了摇头:“你真的那么恨他?”
“痛苦?难道他所谓的痛苦就是寻欢作乐,在美酒和年轻女子的怀抱中整夜整夜的放纵?这么多年了,他甚至没让仆人来看我一次!我隐性埋名,被驱逐的同时只能自力更生,在陶瓦店当搅工!一方面将我驱逐出阿卡迪亚,让我在贫穷中自生自灭,另一方面躲在庄园温暖的壁炉前搂着歌姬给他喂葡萄!殿下,您觉得这就是他痛苦的表现吗?”
看着眼前愤怒咆哮的年轻人,韦斯特道格忽然觉得自己手中有了一把可以刺穿老米特里的匕首。
“所以说,你要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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