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一凌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整个乌龙寨却早已灯火熊熊,将寨子内外照的亮如白昼。
寨门口的空地上聚集着一百多号人,乱糟糟的嘈杂无比。
两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矮小劣马披红挂彩,被两名强盗约束着站在队伍最前面,七八十名强盗尾随其后,其中一些人还挑着担子,担子上是白花花的银子和各种金银器物,其来路自然不算清白。
按之前商量好的,天女寨的柳枫会用这些银子替乌龙寨购置兵器甲胄,交割的日子就定在迎亲的这一天。
赵小川跟着赵志信从议事厅里走出来,身后是王老五及几名强盗头目,方才他们又将计划温习了一遍,时候已经不早,该出发了。
王老五穿的人模狗样,意气风发,今日将由他陪着赵小川前去‘迎亲’。
“寨主放心,有老朽在,少寨主绝不会少一根毫毛,此行必定马到功成。”
赵志信点点头,却是拉着赵小川来到一边,低声嘱咐道:“小川,咱们老赵家可就你一个独苗……到时若是觉得不对,一定不要逞能,能跑就跑。”
未虑胜先虑败,这个便宜父亲的心思,看来并不像他外表那样粗豪啊。
赵小川心头涌起一丝暖意:“……爹,放心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个道理我懂。”
赵志信再次点点头,再想嘱咐两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得一咬牙,拍了拍赵小川的肩膀:“走吧,当心。”
赵小川与王老五带着乌龙寨一半的人手走了,等他们走后不久,赵志信带着剩下的人手也出发了,他们只远远辍在迎亲队伍后面,林深叶茂,等闲难以被人发觉。
一路跋涉,天光放亮,日头高昂。
强盗们早已习惯了走山路,此时依旧个个龙精虎猛,赵小川与王老五则有劣马代路,虽然滋味不太好受,但还能ren受,总体行进的速度并不算慢。
等到午时左右,一行人距离天女寨还有不到五里地。
王老五当机立断,直接让队伍原地休息,他又将几名随行的头目招呼过来,嘱咐几句后,又差人往后面去联系尾随着的赵志信。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王老五这才来到赵小川身边:“少寨主,如今离着天女寨已经不远,也是时候将计划告诉兄弟们,老朽已经让刘二他们几个去说了。”
“五叔辛苦了。”赵小川淡淡说了一句。
“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都是老朽应该做的。”王老五笑着谦虚道。
休息两刻钟后,去联系赵志信的强盗回来复命,只转述了赵志信所说的四个字:一切照旧。
天女寨内外表面上也是披红挂彩,一片喜庆,但只要仔细观察,便可以看到其中隐藏的肃杀之气。
红男绿女,宋时新郎穿红衣,新娘穿绿衣。
柳如是肤色重新涂抹成暗黄之色,一字浓眉,占据半张脸的青色胎记,再加上一身亮眼的绿衣,怎么看怎么违和。
一名强盗小跑过来,下意识看了柳如是一眼,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真丑’,这才向柳枫禀报道:“寨主,乌龙寨迎亲的人马上就到。”
柳枫点点头,冲着一旁的刀疤脸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当即退入寨中,准备待会儿的‘节目’。
又过了小半刻,一行人沿着山路逶迤而来,打头的是两名身姿雄壮的汉子,这二人各自牵着一头矮小的劣马,马上分别坐着英俊的青年和瘦小的老者。
赵小川今天身穿锦簇的大红喜袍,头戴红色幞头,面上还被王寡妇等人擦了粉,抹了胭脂,他自觉就跟个唱戏的一样,可其他人却不这么看。
小莺站在柳如是身后,见状噗嗤一笑:“姑娘,其实这个坏胚子长得不坏,你要真嫁了他,倒能称得上郎才女貌呢。”
柳如是回头,浓眉一拧,故意吊着嗓子斥道:“老娘看你这个小妮子是发了,看上这个傻小子的是你才对。无妨,稍后老娘做主,将他许配与你,如何?”
“哎呀。”小莺略显羞涩:“姑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许配、发的,寨主还在呢。”
柳枫在旁轻咳一声,两个女儿家在那里说私房话,他听到后着实有些尴尬。
“好了,休要胡闹,你们俩先回屋去,若无必要最好别出来。”
小莺俏皮的吐了吐丁香小舌,与柳如是相携而去,二女看起来异常轻松,显的对稍后的计划非常有信心。
远远看到站在天女寨门口的柳枫后,赵小川精神为之一振。
他的计划只有八个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在计划中,赵小川与王老五要趁着天女寨寨门大开,柳枫外出迎接的时候将寨门占据,若能将柳枫劫持住更好,而后撑到身后的赵志信带人来支援。
天女寨的人还想着将赵小川等人诳进寨子里,而后以加了料的酒水招待,此时必定没有防备,以有心击无意,基本没有失败的可能。
为了麻痹前来迎亲的乌龙寨等人,柳枫差不多将全寨人安排在了寨门口迎接。
看到寨门口密密麻麻站着的天女寨强盗们,王老五ren不住咽了口唾沫,似是为自己打气般的说道:“少寨主,别怕,有老朽在,待会儿谁也伤不了你。”
赵小川翻了白眼,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怕了,咱们俩谁保护谁还说不定呢。
“贤侄。”
柳枫大老远就喊了一声,随后面带笑意迎上前来,赵小川与王老五也不好继续坐在马上,各自下马后与其见礼。
“赵兄没来吗?”柳枫问了一句,随后故作恍然:“倒也是,哪有公公来迎儿媳的。可惜啊,柳某还想与这位亲家公一醉方休呢。”
王老五两条小细腿儿打着颤儿,闻言强笑道:“柳寨主说的是,碍于礼数,我们寨主自是不好与少寨主同来,不过咱们两寨结亲后就是一家人了,日后我们寨主有的是机会与柳寨主秉烛夜谈,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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