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书,村长,哥,你们在讨论什么?”
只听见门“嘎嘎”一声响,头上缠着白色绷带的二愣子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开口道。
“我们没讨论什么,就把最近村里的情况给捋一捋,看看下一步,我们该做什么,该怎么做。”欧阳向前答道,顿了一顿,又问道:“你头上的伤怎么样?以后做事情别这样莽撞啦!”
“哥,没什么!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呢!”二愣子手一挥,头一仰,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脑袋都让人家砸破了,还说没什么!死鸭子嘴硬,吹牛当不得饭吃!我当时都看到了,流了很多血。检查结果怎样?”欧阳向前还是关心道。虽然自己这个弟弟有点不懂事,但大体上还是过得去的,这些年他一直在外求学,三弟也在外面打工,都是这个二愣子在照顾他们的父母,操心着家里的事。
“哥,这个你就别操心了。检查了,没什么,有点轻微的脑震荡。所以你们开会,我就叫阿难先回来了,免得耽误你们的事,到时又说我了。我刚可是自己打的过来的啊!”二愣子轻松地说道。
“医药费和打的费多少钱?你拿单子找凤妹子报销。凤妹子,老二的这个医疗费和打的费,我来付。不要用公家的钱。但是,还是得记账,以后让他自己看看,别一天到晚就惹事,应该长大了!”欧阳向前一本正经地说着二愣子,又转过身对欧阳晓凤吩咐道。
“哥,这回可不是我惹事,是有人下暗手。等我查出来是谁,看我不收拾他!医药费和打的费用的事,你付的话,就算了。我还以为村里公家给我付呢,毕竟我这可是工伤!”二愣子辩驳道。
“好了,别说这个了!你也不缺那点钱。再说,村里的账上现在也没有钱,公家怎么给报?既然来了,坐下一起开会。你虽然在城里做事,但户口还在村里,村里的事,也要积极参与进来。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欧阳向前指了指一个小凳子,意思让二愣子坐。
对于他们俩兄弟的争辩,其他人也不好插话。包括村书记李二全和村长欧阳向前,都假装没听到什么。毕竟,在他们心里,这个二愣子还得靠他哥来治,其他人可能插不上手,也不好插手。
插不上手,是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欧阳向前一家的家事;不好插手,是因为二愣子这个人,村里人都知晓,别人的话他很少听,但欧阳向前这个老大的话,多少还是听点。
二愣子会意,一屁股坐下后就问道:“书记,村长,那个庵堂的事到底怎么弄?什么时候拆?”
“刚才还没讨论到这个问题上来呢。怎么,你有高见?”村长欧阳强春回答道。
“高见谈不上,我可以说说我的看法吧。毕竟我现在与这个事也脱不了关系了。”二愣子可不管你嘲笑不嘲笑他,仍然坚持要表达自己的意见。
“那你就说说吧。我们听着!”村书记李二全说道。
“那我说了啊。我的意思很简单,必须拆,不拆的话,我这额头上的伤白受了,我这血白流了?一定得拆!不要管那些老家伙了!”二愣子义愤填膺地说道。
“老二,别这么激动。这个事情我们会处理的。你刚去医院了,没在。村里的一些情况有了新的变化,我先跟你说说,再决定这个事怎么处理。”欧阳向前赶忙制止道,他知道自己家这个老二的脾气,生怕他不了解情况,又闹出什么事情来。
于是,欧阳向前把光头强买石头山,免费修水泥路,成立砂石开采专业合作社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其他人在旁边也补充了几句。
“什么?光头强要买我们的山,还要免费给我们修路?”二愣子质疑道。
“是的,有问题吗?”欧阳向前问道。
“哥,没问题,没问题。只是你们不知道这光头强在江湖上很有名的,黑白通吃,平时看上去像个笑面佛,可实际上行事霸道,手段狠辣!我搞那个水泥代理就是在他的水泥厂,我忙活了一两年,都是给他打工,看我销售这么好,经常给我变换销售政策,利润越来越低了。现在,他居然愿意给我们村免费修水泥路,你们怎么做到的?”二愣子一下子来了兴趣,问道。
“二叔叔,是你哥说服光头强的。”阿难把怎么跟光头强较量的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下。
“哥,你厉害啊!以后多给我说点好话啊!我可是在光头强手下讨饭吃!”二愣子惊讶的同时,讨好着自己的哥哥欧阳向前,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做点正事!别一天到晚,跟混社会的地痞流氓一般,跟他们混在一起,谁愿意来帮你啊?”欧阳向前趁机敲打敲打他这个二弟,因为他听说自己这个老二经常跟社会上一些流氓地痞在一起吃饭什么的,怕他误入歧途,也是做哥哥的对弟弟的一种关心。
“谁瞎说啊!我现在可是正经的生意人,做水泥代理呢!水磨口乡的水泥都是我代理的。本来以为村里修水泥路,还可以从我这里购进一点水泥的。这下好了,光头强给村里修,那就没我什么事了。”二愣子叹口气,说道。
“二愣子,我就说嘛,你怎么对拆庵堂这事这么上心了?原来是想着从村里修路这事情上发点财啊!”村长欧阳强春一脸不屑地说道。
“村长,话不可能这样说啊。如果不是光头强免费给我们村修路,那这条路的水泥肯定得从我那里购进,我可是水磨口乡的总代理,我的质量是有保证的,价格也是最优惠的。村里不从我这里进水泥,还从县里其他地方进?”二愣子谈到生意时,口如悬河,头头是道。
“老二说得对,如果不是光头强给我们村修路的话,我们从老二这买水泥,比从其他地方买,要划得来得多!”此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黑坨说了一句。他跟二愣子是初中同学,也在合伙做些小工程,水泥这块应该也比较懂,所以,上回欧阳向前他们算工程账的时候,才让他负责。
“你们俩个穿一条裤子的,谁信啊!”顺毛不屑地说道。
“好了,别争论这些没用的了。从目前的情况看,我觉得拆庵堂已经没必要了,第一,会激化很大的矛盾。村里本来刚刚拧成一股绳的,不能还没开始拉车,绳子就断了。从今天庵堂门口发生的这个事来说,我们也不能再激化矛盾了,否则,指不定会出什么祸事,这会影响我们下面要干的事情。没有团结稳定的好环境,我们干起事情来,也不怎么会顺心、安心的。
第二,不拆的话,我们怎么修路呢?那我们迁庙。把庵堂迁到龙兴讲寺的旁边,等以后,我们慢慢发挥龙兴讲寺书院的作用,用文化、医疗等方法来解决这个迷信的问题。
所以,我认为,现在我们要做的工作是,一户一户地上门把迁庙的工作做好,耐心细致地去做那些老人的工作。那个庵堂的主持不是说,庵堂本来就是龙兴讲寺的附属庙宇,在替龙兴讲寺收集人间香火嘛!那现在劝说他们搬到龙兴讲寺的旁边,不是更好嘛?我相信,那些老年人会懂得我们带头人的苦心的,也会理解和支持我们的。”欧阳向前详细地分析道,对拆庵堂问题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建议。
“大家觉得怎样?我觉得,向前刚提到的这个方法很好。现在看来,拆不如迁,而且迁的话,难度不是很大。”村书记李二全说道。
“确实如此,向前还是很有见识的!能把握这个形势,又看到问题的症结所在。我们就按照向前刚说的,分下工,一家一户的走访吧。对那些重点户,一定要走访到位,思想动员到位。”村长欧阳强春也附和道,随后还做了细致的分工安排。
通过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欧阳向前深深感到自己的不足,尽管自己出生农村,身上的光环也很多,足以亮瞎很多人,但在怎么解决中国农村的问题、农民的问题,怎么更好地带领他们脱贫致富,他觉得自己小学还没有毕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做,很多问题需要他思考和解决。更为重要的是,欧阳向前觉得,要解决中国农村的贫困问题也好,解决中国乡村如何走向振兴之路也好,还是得把自己所学和乡土实际结合起来,至于做得如何,能不能做出令人刮目相看的成绩出来,反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是那么重要。
自欧阳向前回国返乡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的人生价值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够衡量的。他甚至觉得,人生的价值不是衡量出来的,是靠双手创造出来的,是用脚走出来的。远离那些喜欢坐而论道,喜欢指指点点的人吧,干好当前的事,做好当下的自己,这比什么都重要。
这让欧阳向前想起一则父子骑驴的寓言故事:父亲骑驴,人说这个当父亲的狠心;儿子骑驴,人说这个当儿子的不孝顺;父子二人共同骑驴,人又说这爷俩的心真够狠,驴可怜;最后父子二人干脆走路,人说这爷俩愚蠢。
每个人的嘴巴都是一把尺子,搞得父子二人呆在路上,不知究竟该怎样对待自己和那头驴了。
在欧阳向前看来,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把尺子能量尽所有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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