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父皇常年沉溺于声色犬马,歌舞美人中,虽人有些不灵光,易受人把控,但他并不是傻子,这朝中的混乱局势,也是能感知一二。
但草草地将她们这些个公主早早嫁出去又有什么用?到时候政乱发生,该没落还是会没落,该监禁还是会被监禁,选了驸马,兴许还多拉了一个垫背的。
所以……郁烨心道,这突然入府的教习嬷嬷就是为这做准备的吧。
就这相看驸马一事,秦皇后见两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便叹着气,重新令腊月将绣帕拿了过来。
“罢了,长玥,往后你便自己相看吧,郁烨……就更不用说,不过这赏荷宴你们两人必须都得到,指不定就能寻得一段好姻缘。”
“谢皇后娘娘体恤。”谢予迟站起,微微欠身行礼。
见长玥如此乖顺懂事,秦皇后心里一软,连忙让她坐下,“往后在本宫面前,不必这般多礼。”她努了努嘴,指向郁烨。
“你看那丫头,什么时候同本宫这般讲究礼数过!多年前的教习嬷嬷倒是白教了。”
秦皇后好似恨铁不成钢一般,似要再说些什么教导谢予迟不要向郁烨这个反面教材学习,却被从外头突然跑进的宫女打断。
她定睛一看,发现正是郁嘉遇身边的侍女杏儿。
“皇后娘娘!”杏儿跪在地上,焦急万分地开口:“太史府来人,说公主又在讲学堂上同先生吵起来了!”
“这倒霉丫头!又是害了什么病?”秦皇后骂骂咧咧地站起身,将手里的针线甩到篓里,“腊月,杏儿,同本宫一起去看看!”
“是。”两人应道。
就在三人即将踏出房门之际,秦皇后突然回过头,对屋内的二人说:“你们先坐着吃些糕点,待本宫将那泼皮丫头带回来后,再同你们闲谈。”
等到秦皇后带着几个宫女走后,一时间,这永慈宫安静了下来,
谢予迟看向郁烨方向,眼神平静如水,事到如今,他也算想通了一些事,若是郁烨对他同郁怀瑾来往之事真的介怀,早就出手将自己赶出景宁公主府了,更胜者,找个恰时的机会将自己除去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直到现在,郁烨并未做出什么事来对付自己,所以……事情尚有迂回之势。
对面的郁烨正就着茶水,一口一口地咬下她手中的绿豆糕,细细咀嚼,谢予迟望着自己身前的几盘糕点,毫无胃口可言,又怕拂了秦皇后好意,只好轻抿着杯中的茶水。
因今日秦皇后所谈之事确有不妥,所以便撤去了永慈宫的几个宫女,只留下亲信侍女在侧,所以她们几人一走,这室内便只剩下郁烨和谢予迟两人。
这般氛围着实有些尴尬,谢予迟望着杯中漂浮这几片叶尖的茶水,淡淡的水纹晕荡开来,犹豫再三,便试图开口,打破僵硬的氛围。
“茶水又灌不饱肚子。”许是见谢予迟方才这般拘束的样子实在可怜,郁烨淡淡地瞟过他一眼,忽的出声,正好逼回了他要说的话。
在谢予迟有些呆愣的目光中,郁烨端起自己手边的奶糕,递给了对方,“秦皇后宫中的东西,你倒是可以放心吃下。”
“多谢皇姐。”谢予迟接过,却没有将盘子放在桌上,而是直接端在手里,用另只手拿起块奶糕送入嘴中。
清甜奶香自口齿中蔓延开来,谢予迟不由得微微放松了些心绪,他抬起头,轻咬一口奶糕,又悄悄撇一眼郁烨,在咬一口,再看。
不知如此重复了多少回后,郁烨终于忍不住搁下手里的茶杯,朝对面挑眉开口:“怎么,嫌这奶糕太腻,得看着我调味?”
谢予迟被这话小噎一下,他就了口茶,咽下口里的糕末,才定定地看向郁烨。
“你为何不曾责怪于我?”
空气似乎停滞片刻,散绕在案桌上的清淡茶香在两人间纠缠,郁烨垂眸,久不答话,让谢予迟一度以为自己的声音太小,以至于对方并未听见。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人,没想到,还是同旁人一般犯傻。”郁烨温吐出声,语调淡然。
“你可能已经料到,我之所以能查到你同郁怀瑾的关系,是因为书墨曾截获过你同他往来的书信,但后来你依旧能将消息传送于他,也不乏我故意放行。”
“瑾王爷同我谈论的内容不过是刘章和与由杜相国开始出现的连环凶杀,并未涉及到景宁公主的根本秘辛,而且……若不是到了紧要关头,你也不愿同瑾王来往,他对于这两案来说是莫大的助力,你……更愿意通过我之手将信息传送给他。”谢予迟接过郁烨的话头,继续解释。
“你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问我?”
谢予迟将奶糕放在桌上,陷入缄默,他当然知晓郁烨为何放任他同郁怀瑾联络,但谢予迟想知晓的是,郁烨最厌恶受他人监视,对于自己身边的眼线细作,向来都是不留余地的彻底铲除,就如同宋澈,以及将他的喜好出卖给陈府的侍女。
可她却容纳下自己的出卖行径,甚至并未使出任何手段追究于他。
郁烨抬眼,发现对面之人似乎陷入了什么没有意义的纠结中,便别过头,故意咳嗽一声:“反正你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吗?”
直到这时,谢予迟唇边才染上一抹浅浅的笑意,唇边小痣微动,他凤眸半阖,眼角染上点点胭红,煞是好看,今日他同自己对视时少了几分情意绵绵,却多了几分真诚,所以郁烨仅瞟看他一眼,才有些恍惚地觉得,她此时露出的,或许才是她原原本本,不带任何心思谋划的笑意。
“腊月,将郁嘉遇带进永慈宫祠堂,今日若不让她跪一晚,她就不知道什么是非对错!”秦皇后嚷嚷着,踏进房中。
“母后!明明就是先生错了……”郁嘉遇垂着头,跟在秦皇后身后小声嘀咕,看着架势,应该是在学堂上郁嘉遇便挨了一顿训骂。
“先生有错?”秦皇后气笑了,回头俯身拧住郁嘉遇的耳朵:“谁教你的道不同不相为谋,独身之行,不容她人置嗦?”
听到这般狂妄自大,又气性十足的话,谢予迟细细想来,竟发现有些熟悉,好似就在哪里见过。
“还有,你见到哪本女德上头,讲的是女子终身不嫁,能有好下场的?”
郁嘉遇绕着手指,双脚摩挲着地面,默不答话。
秦皇后方才脱出的一句话,成功让谢予迟记了起来,那日嘉遇临摹的字帖上,连起来的话正同皇后所言的几句意思大同小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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