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树带着细细绒毛的宽展叶面漱漱而动,暖煦的午后日光透过稀疏的枝叶间透露出来,越过纱窗投在了圆小的红木案桌前。
本就是夏中,这午后的阳光自然令人昏昏欲睡,案桌前的几个小皇子神色各异,郁烨手支在下巴上,视线模糊地瞅着书页上几个黑墨大字,却怎么也入不了心里,小脑袋垂了又垂,最后被台前一声戒尺拍在桌上的响动给惊醒。
他们也不过孩童的年龄,使正值玩心盛起的时期,长时困在案桌前也是难熬。
可杜靖伦不曾这般体谅过,莫说皇室,就是普通人家的孩童,教习也应从小做起,自从他被指为郁怀瑾的太傅,又在皇后的授意下,皇帝一摸下巴,便又把郁景治两兄妹交于他教导。
郁景治常常因病卧床,可天赋才能在那儿,至于郁怀瑾,更无需他多费心,只是这郁烨长公主……让历经万事都仍旧宠辱不惊,安定如山的杜相国颇为头疼。
倒不是郁烨太笨,只是她过于顽劣,桀骜难驯,一瞬间曾让他认为,这郁烨不是个公主,而是个娇养出来的混世魔王皇子。
“先生,今日您布置的题文,我已完成。”郁怀瑾起身,来到夫子席前,将手里笔墨未干的宣纸双手呈在杜靖伦面前。
杜靖伦点头,遂接过郁怀瑾的课业,大致阅过,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郁怀瑾见杜靖伦面色并不不满,心中雀跃,微微呼出一口气,这杜太傅的严苛程度,倒是教他三书五艺的太傅中最为厉害的。
末罢,他便小心翼翼地侧头,瞥一眼坐在自己案桌旁边还在小鸡啄米似的郁烨,开始思虑着如何给她寻由头,躲过今日的课业检查。
可还没等他思考出对策,杜靖伦已经掀袍起身,朝着郁烨的桌前走去。
忽然察觉自己桌上的暖阳被遮挡住,郁烨迷迷糊糊地抬头,对上一双含怒带威的眼。
“景宁公主,今日题文,你完成了吗?”
听到这般严厉的语气责问,郁烨心虚地用双手手肘,连带着袖子遮住了身前的宣纸,尽管心中发怵,但还是故作镇定,装模作样地回答“回先生,烨儿还在思虑。”
“公主思虑了近两个时辰了,还未想出来?”杜靖伦明显是不相信的,他微微垂目一扫,便发现了她纸下垫着的杂书。
杜靖伦也不拆穿,只是冷着声音道“若是公主一直答不出,便留下这里,兴许夜色来临,夏夜晚清,公主可能便灵思涌动了。”
这不明摆着告诉她,若是她作不出来文章,就别想走的意思吗!
一旁还未离开的郁怀瑾,将杜靖伦的话清晰地收入耳中,便立刻来到他身边,拱手行礼“小皇侄年纪尚小,且今日身体有些不适,请先生饶过她这一回吧。”
相对于已满十二的郁怀瑾,刚过八岁生辰的郁烨,确实年岁尚轻。
杜靖伦没有动作,视线依然停留在郁烨洁白如雪的纸面上。“景宁公主之能,我自有定夺,瑾王殿下不必多言,而且这托词,殿下似乎也没少用过。”
郁怀瑾动作微滞,对着郁烨投来的求助目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意识到这次终究还是逃不过,郁烨微微吐气,直立了身子,将夹在耳后的笔拿下,仰头朝着杜靖伦投去祈求的眼神,正襟危坐道“请先生给我一柱香的时间。”
“准,公主开始吧。”杜靖伦脸色稍霁,转身回到席前坐下。
同时,郁烨托住手袖,倒了一点茶水进入早已干涸的砚台,将墨磨晕开来,随即持笔沾上,移动到宣纸上方。
那点墨滴落在纸上,留下一点黑迹,只看郁烨这时,方才那般慵懒神色全然敛去,那张还有点婴儿肥的小脸便十分认真起来。
这次的文章题命虽然只有一点,可确实极难的,论朝臣之道,君何用之,虽然郁烨有时也会在用宴之时,听过大臣进谏,可毕竟是碍于公主女眷的身份,对于这朝堂之事,她又能知晓多少,所以这文章作不作地出来,对于郁烨来说实在无关紧要。
如此想来,郁怀瑾不禁对郁烨的作答暗暗忧心。
当然,郁怀瑾也是心思甚为清明,他知道杜太傅专门要考郁烨,定是存了其它用意。
就这样等着,他也不急着回去,便回到自己的案桌前,一边习书一边等郁烨写文章。
果然,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郁烨便停了笔,略微思索一番,便站身朝着杜靖伦的方向走去。
郁怀瑾放下手里的书,有些期许地望着郁烨那边的情况。
他倒是很好奇,自己这个外表看起来软绵绵又娇贵的小侄女,到底能写出个什么东西来。
只是令郁怀瑾没有想到的是,杜靖伦看完郁烨写出的题文后,脸越发黑沉,他用严肃的目光审量身前的小女孩,似乎下一刻便要高声训责。
“字不端,将策世集中的论政篇抄写一遍,交于我检查。”
这话一出,郁怀瑾并没有放心下来,相反,他的疑问愈深,为何太傅未对郁烨所书内容做出任何评解,而只是纠字,难道郁烨的议政如此不堪,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
再看郁烨,她抬头望着杜靖伦,面色沉静地点了点头,乖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书本开始抄写。
不如皇妹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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