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人无情感,那便不是人,是神耶。”玄一唱了句阿弥陀佛,笑道,“正如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能明确判断是否,又何惧拿不起放不下?”
“与其延宕不安,不若放手去做,终身惶惶不安,又岂是安国安民之道?”
赵向零仍旧犹豫:“可他身份实在”
“今日你是你,他是他,又岂知明日你是你,他是他?你可以是你,你也可以是他,众人不过几块白骨一团血肉,和在一处岂知姓名?可见,不过是自己拘泥自己于几个姓氏之间罢了。”
细想一番,赵向零恍然,合掌朝玄一一拜:“多谢大师解惑,朕想,朕大概知道究竟该如何处置。”
玄一回拜:“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二人起身,于殿内观佛,檀香盈盈,佛光大盛,祥和之状,不详细述。
然后,又一只鸡于棍棒上撞死,玄一拾来,同赵向零一齐饱腹一顿,前者才送赵向零出寺。
青瓷边走,边记录道:申时,玄一大师同陛下用膳,清粥豆腐,不见油腻,陛下用过,连连赞叹。
玄一临山门前,望了望上头青天白日,长叹一声:“庄生晓梦,知吾乃蝶,蝶乃吾耶?吾即汝,汝非吾,牢记哉?记之于心,百灾可解。”
絮絮叨叨是玄一的专长,无论他说什么,都同念经无异。赵向零听得昏昏欲睡,朝他摆了摆:“大师,朕走了,不必再送。”
说完,大跨步下山,脚步比来时轻快了不少。
当然轻快,虽说又重新将行头安上,但毕竟不用跪拜,又没了顶上那枚硕大白日,下山的路就顺畅不少。
赵向零的车架来时多么浩荡,回去的时候就更加浩荡。毕竟提前来这里的官员是要跟着一起回去的。
总不能叫他们在深山里吹打一夜不是?
将身子摊平在软垫上,赵向零打了个哈欠,对青瓷道:“有事唤朕。青瓷,你可以坐下休息会。”
青瓷闻言,搬了个软凳在赵向零身边坐下:“陛下,您放心睡,有事奴婢会唤您。”
点头,赵向零闭目,眼睫不再颤动,眼皮下偶尔略过的一转证明她仍旧醒着。倒是青瓷沉沉眠眠,在马车颠簸之中睡熟了。
赵向零睡不着。常年的危机意识告诉她,她的身边不安全。马车外头的宫女有几张新脸孔,车窗外的风声似乎有些紧,空气中有新翻动的泥土气息。
这些,都叫她觉得不安。
隐约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叫赵向零提前做好准备。身为国君,她须得保证在任何情况下南国都不能乱。
果然,在将要出山之际,赵向零御座十二匹宝马不知为何忽然狂性大发,举蹄奔腾,踏起灰尘满路。
前头牵引车夫被马蹄践踏,来不及痛呼就被碾在车轮之下,控马车夫扯住缰绳,不料暗箭袭来,车夫倾头栽倒于车下,没了声息。
至此,赵向零的车架彻底成了无头之蝇。因赵向零要休憩将众宫女都逐下车去,所以侍候的唯有青瓷一人。
青瓷不会武,所以遇上危险真正能动手的就只有赵向零。
皇上,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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