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太后未提异议,接着又道:“太子殿下是未来的王位继承者,尊贵的王族血脉,普通人是万万配不上的,更遑论混淆未来的王子血统。
邻国禹国的三公主思落舞,虽不是嫡女,但到底为纯粹的皇家血脉,即便如此老臣也觉得太子殿下屈就了,但总比那市井民妇要好上千倍,且更有助于两国之间的往来与友谊。”
话虽不多,点到为止,但因是从顾城路大人的口中而出,分量就足足加了码,太后立时立刻分出了亲疏优劣,采取手段给太子殿下搅局。
其中缘故,王君王后不知,太子周煜不知,高云雅如坠云雾之中。
谁都比不过公公苏察,唯独他晓得明,拎得清,太后的脸色无时无刻不在他的细致观察中,那绝对不是白看的。
然而随后不久,谢兰桡也渐渐摸到些脉络,起源于苏察与段非都没把他当成能听到他们说话正常人看待。
另一种可能是,他们认为将死之人,如同死人,顾忌等等纯属多此一举。
“太后娘娘如何,没受到什么损伤惊吓吧?”苏察送段非离开太后的殿宇,段非询问苏察。
哪怕已走出去很远,两人的脚步仍旧是刻意放得很轻。他们前方不远,四名侍卫押着谢兰桡。谢兰桡的双手被一根绑带缚住,双眼盯着地面,神情沮丧。
苏察轻松笑道:“自然是没有,太后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这些小打小闹不足为奇。”
他直视前方,姿态昂然,想着段非虽这样问,实则关注的应该是另外的方面,故而成人之美补充道:“不过段大人的英勇神武,她老人家看在眼中,对您是赞不绝口呢。”
这话果然受用,段非照单全收,倒没客气,得意不已。
“这小子,是哪里来的,功夫还挺不错。”苏察用下巴指指前面。
段非答道:“轻功的确是不错的,溜门盗户的没有这点本事,那不等于白忙活。真打起来就露怯,几个人把他一围,就得乖乖束手就擒。
我当时瞧他那样子,估摸着就是这么回事,你说他要能打,不早就出手了嘛,何至于一会东一会西的,哈哈,幸而发现他这弱点,安排人手将其困在角落,结果不就是插翅难飞!”
段非拎了把首领官服的衣领,神气活现。
苏察使出个人独具的杰出技能,不失时机的吹捧:“段首领果然智勇双全,我说他怎么在宫里面绕圈,原来是出不去,而并非不想出去。
那么请问段大人,搜查宫廷时,可有发现他的同党或者其他陌生的面孔,太子殿下的落梅殿附近,有没有特别的状况?
噢,虽然说太后娘娘的凤体安康尤为重要,但太子殿下咱们也得关心注意着不是。”说罢不太自然笑了几声。
苏察试图隐晦而不暴露地从侧面了解,太子是否如同太后所猜测的在落梅殿与人会面,太后其实对此其实没有太大的把握,只觉得太子突然提出要独居,存在异样,姑且前来看看而已,女性的感觉在某些时候都尤其灵验。
虽在节骨眼上被盗贼破坏了计划,但太后娘娘无疑非常关心此事。主子关注的就是他苏察应该留意的,他得上着心。
“这个嘛。”段非忖了忖,琢磨苏公公是怎么个意思。
“咱是太后的侍卫,首要得保全太后,其次得抓贼,殿下的安危也重要,拿云保护得很好。今儿忙乱中,我只见拿云同殿下在一起,别的人,倒是没瞧见。
你要说是那贼的同党的话,恐怕是没有的,王后留在辅宫的珠宝,都被他揣在怀里呢,人赃并获。莫非苏公公的意思是,这小贼有接应之人,而我竟然没有察觉?”
“啊?噢哟,那不是不是的。我就是看那窃贼独身一人敢夜闯宫廷,胆子实在是大!”苏察听得出来段非是真没发现异状,赶紧麻溜地把自己择干净,省的段非以为自己是质疑他的能力,同他生出嫌隙。
段非朝身后扫了一眼,发觉苏察送出了已经不短的距离,没准儿是有话要说,他道:“小贼方才说了,辅宫一直都是空置,只有王后一年来那么一两回,他看这非年非节的,没料到有主子,就准备偷摸顺点财物。
这回是运气不好,以前肯定没少得手。王后娘娘的首饰极多,也不会因为来往两个宫殿而搬来搬去,少个几件,根本不会被察觉。”
苏察表示了解了。
段非静默了一阵子,注意力又回到刚才苏察提起太子殿下那边有没有什么人出现,他想这苏察一路相送,也不起别的话题,估计这事就挺重要,他准备一会儿旁敲侧击再试探一番,看苏察是否接茬儿。
段非是顾城路大人培养出来的心腹,苏察则是伺候太后的,两人的智力能力孰高孰低,还真是不好较量,总归没有一个是傻的。
辅宫清心养性之用,内里未设监牢,周围亦没有官府机构,但以备不时之需暂时囚住贼匪的运囚车倒有准备,押送三五名囚犯不成问题。
现在那囚车停在东门的大道上,一会儿段非简要交代完毕后,就会有卫兵将夜闯辅宫的谢兰桡押送至淮凉城内的京官机构典刑司。
两人走着聊着就到了宫门,话题中频繁出现的自然是太后与顾城路大人,交情匪浅显而易见,谢兰桡默默将那个名字记在心里。
侍卫们将谢兰桡押解上囚车,囚车是由结实坚硬的木头制成,每一根足有手臂那么粗圆,中部与底部有铁皮固定,半圆形的锁链用于束缚手脚,人在里面被完全固定住不能动弹极其难捱。
段非欣赏着宫殿前方那开阔的土地,周子国的旌棋在风中飘摇,远处茸茸的春草在夜晚看来黑压压的,不知何处传来断断续续的虫鸣,段非双手叉腰看着苏察,苏察有些茫然地回视他。
“苏公公,您若没有别的交代,我这就去让官兵将囚车驶回淮凉了?”
段非用询问的语气,暗示对方有什么说法得抓紧,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一切都会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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