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默晴这下便不理她了，笑嘻嘻同高玉山热络道：“高伯父，是这个样子的。

二妹妹出门常戴面纱，旁人见不得，我到高府，却偶尔能见到的。我家父亲有位侄儿，其父同是朝中重臣，名门武将之后，那少年长得威风潇洒，正是芳华之龄，给他讲了许多家小姐偏是不肯，非说要寻天资灵透的女孩儿，否则宁可独身一人。

我这边一寻摸，他的那些要求完全是比照着二妹妹的模样提出来的呀，若不是今日遇到，我本打算等高府这阵风波过去后，亲自到府上同您详说呢！”

事出偶然，高玉山一时不知如何回应，眯着眼睛笑得厉害，一个劲儿的打哈哈。

高云雅把安默晴从父亲身边拉过来，疑惑对她道：“我倒不知道，你这鬼主意打到二妹妹身上来了。”

安默晴还是推她一把，又走回到高玉山身边，盯着他的脸色追问：“高叔父，行不行的，您倒是透个话啊，二妹妹年纪也不小了，咱们都是开明人家，绝对不会勉强，不如让二妹妹同我那表哥先见上一面，总还是可以的吧？”

安默晴问的殷切，高玉山想，他这一答看来是逃不过去了。

他点点头笑道，“若是阙儿愿意，见见倒也无妨。然则我一心想让阙儿随心所欲，若是她中意的，那么皆大欢喜，若是她不中意的，做父亲的万万不想勉强，到时还希望府上不要怪罪。”

安默晴高兴道：“那可太好了。”趁高父转身不注意时，对高云雅甩了眼色，好姐妹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三人在街市玩了一会儿，吃了口茶，女孩儿家再晚还在外头便不合适的，于是安默晴遣回自己府内的轿子与护卫，坐上了高府的马车，高府再将她送回御史大夫府邸，费了一通折腾。

好处也是有的，便是那时许多玩耍的官门富户子弟，都瞧见了安默晴同高府老爷与大小姐相处甚欢，和乐融融的场面。

“父亲，我犹记得前些年，你可说了不让二妹妹同男子往来的，这怎么又同意与别家公子见面了呢。您可不能答应了再不做到，到时候安默晴那丫头可饶不了我啊。”

回府的路上，已经是寂静得很，四处不闻生息，只有马车的轱辘与地面接触时发出的“沙沙”声，颇有些危险逼近的气味。高玉山在此情境下，自然而然想到府上身手高超绝伦者，讶异问他的女儿：“怎么晚上出府，没有叫上谢兰桡一道呢。最近府内事多，得多加小心才好。”

高云雅心道，谢兰桡下午就被她派出去混到王城找周煜去了，现在上哪里找他去。嘴上却说：“谢兰桡有的别的事情要他完成。

父亲，你可不要转移话题，你倒是说说，以前不让二妹妹与男子来往，是否是嫌弃别人出身不好，非得是这样的侯门显赫人家，你才不阻拦的呢。”说罢将脑袋斜靠在父亲的肩膀上。

高玉山抬起眼皮，拍打着女儿的手，思索片刻，终决定据实以告，遂认真而郑重地道：“并非如此，只是阙儿生来有些与众不同的机缘，她对这世间的所有看法与体悟，都会在她成年后起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而这影响，却不是单单攸关于她个人，可以说是能作用万物。

她小时，不懂感情，为父自然不能让男子随意接近了她，她不懂，便不会分辨，便会误解。她若大了，了解自己的感受，为父真想阻拦，也不成啊，她能听我的话吗。”

父亲所讲尽管晦涩，但高云雅明白，这已经是父亲能说出的最大限度。妹妹从小天赋异禀，又专程给她请过为数不少的能人异士授课，真有通天彻地的灵根也是有可能的。

她了然道：“原来父亲给二妹妹择婿与门第无关。”

高玉山笑叹道：“若真有关系，我也不会由着九江漕运陷入困局而毫不作为。”他停顿了一会儿，问道：“世间万物总是易变，假使有朝一日，父亲不再富有，区区一名普通百姓，房屋只够避风雨，银两只能混温饱，你们可会嫌弃父亲无用？”

高云雅笑道，“人生本就艰难，唯有亲情依傍，才会获得战胜困难的勇气与支持，若失了这些，即便富可敌国也会感到人间失落吧。聪明的男子在发迹后不会抛弃糟糠，大抵是这个道理。”

高玉山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

当晚谢兰桡没有回府，第二日依旧没有，第三日高银阙找到她的姐姐兴师问罪，那时候高云雅正在前厅欣赏父亲大人新作的字画。

“阙儿，快来看，父亲新画的幅雀鸟图，阙同雀，可不是画的你嘛。”高云雅冲妹妹招呼。

高银阙凑上前一瞅，入目一只她说不上来什么品种的鸟雀，昂首站在冒着嫩叶的枝头，羽毛不美艳，外形很普通，唯独眼珠子机灵警觉有内容，好似在传递着什么含义，便使整幅画活灵活现起来。

“这么一看，可能还真是我吧，丢到鸟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高银阙端杯子喝水，顺便把双腿搁在桌子上，结果被高云雅一挥手扫了下去，水杯里的水全洒到新衣裳上。

“姐姐，谢兰桡呢，我都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他了，他去哪里了。”高银阙没事儿人似的掸了掸水。

高云雅别有意味扫她一眼，提高音调拖长尾音：“那是我的护卫，不是你的，为什么成天要被你看见啊。你若是羡慕姐姐有护卫，你也去找父亲给你找些来挑选一个就是。”

高银阙不满道：“我们是朋友，关心朋友的状况有什么稀罕的。”

高云雅更不让她了，怪道：“嚯，这谢兰桡十几岁就在府中走动，你都把他当个透明隐形人，这都多少年了，才说是朋友，你们这友谊建立的可真费年头啊。”

高云雅将谢兰桡派去找周煜，谢兰桡却迟迟不回，她心中也犯嘀咕，但不想胡乱猜想，万事得等到人回来再说，不能自乱阵脚。现在妹妹缠着她问，她偏偏不想去琢磨那事，于是就同妹妹绕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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