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变成这样?”贺毓婷茫然地看着二郎真君。
“即使这样,你还是希望牡丹活着?”二郎真君一下问到了关键点。
贺毓婷无法应答。她还记得牡丹在荻花后宫楚楚可怜的模样,也记得天泣林里牡丹意气风发的模样。一想到在那具身体里有着她所爱的人一半残魂,这才明白为什么她始终无法放下牡丹的原因。然而,让她看着二郎真君杀死牡丹,或是看着牡丹杀死二郎真君?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贺毓婷痛苦地问,“即使已经分成了两半,就不能并存吗?”
二郎真君脸上的表情失望又愤怒,他紧紧地握住拳头,仿佛随时都会伸手扇来一巴掌。
“二郎,如果是我呢?如果是我的灵魂分成了两块,你会不会杀了一个我成全另一个我的完整?”这问题简直和“我妈和媳妇一起掉进了水里,该先救哪一个”一样。
“九霄玄,你的魂魄早在前世就已经残缺不全,所以才能卷入这个只收纳残魂的世界。而我?”他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全身都是抑制不住的颤栗。二郎真君有一段发不出声音的时间,等他终于克制了翻涌的情绪,只能恨恨地道:“我是自作自受。”说完,他一副不想多看贺毓婷一眼的表情,转身拂袖而去。
“等等,二郎!”贺毓婷追上去。她追着二郎真君窜进了湖边的树林里。林里还有两三只残留的红名小怪。两个人一靠近仇恨圈,小怪就张牙舞爪地抓了上来。全都被走在前面的二郎真君一枪一个把头挑飞,一击毙死。贺毓婷看得触目心惊。她现在还有余瑕感慨身为阿萨辛的时候没有二郎真君一击把头给挑飞的经验。他若是在获花圣殿里来这么一手,还需要耗费力气团战吗?根本就没有必要。头没了,多少万的血还不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掉,跟没关闸的蓄水塔一样哗啦啦地就能见底了。
有一种认知正在悄悄转变。仿佛在她前世记忆苏醒的时候开始,这个剑侠游戏世界也逐渐黑化,往另一个不可预知的命运轨道上偏斜了过去。
贺毓婷咽了咽唾沫,赶到二郎真君的前面,伸开手拦人。“二郎,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她鼓起勇气看向二郎真君。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二郎真君不耐烦地皱眉,伸手拨开她。
贺毓婷退开两步,怔怔地看着他从旁穿过去,她低问:“所以你和牡丹拼个你死我活,真的只是为了一缕残魂?”语气带着一丝轻怠,但内心有个声音悄悄吁了一口气:并不是为了我。“既然如此,又何必把我夹在中间!”那个声音又悄悄吁了一口气:斗得你死我活,并不是因为我。
二郎真君停下来,手正搭在一根枝桠上,立时将那截光秃秃的树桠折成两截。“你觉得那只是为了争夺区区一缕残魂?我为了寻那一缕残魂等了多久的时间,费了多少心力!”他回过头来气势汹汹地瞪向贺毓婷,双眼周围仍然泛着一线血影,看上去平添一股妖冶艳惑的感觉。他恨她说得轻巧,一身隐忍不发的凶悍之气此时猛地爆出来,吓得贺毓婷倒退一步。二郎很少对她发火。此时见他发怒,才让人突然惊觉他前世的身份——玉狐仙族的少主。玉狐虽然是天界正统的修仙大族,但论起迷惑人的本事也是居第二无人敢自诩第一。即使玉狐仙族什么都不做,也常常有人被他们的美貌迷得无法自持。当初母后怀疑她被一时迷惑、失了心智才吵着闹着要嫁过去,因此迟迟不肯答应婚事。直到天帝得知魔界正在拉拢玉狐氏,而玉狐一族的战力当时既可以辅佐一界之主也可以颠覆一界朝廷,这才匆匆忙忙点头答应了婚事。当时她以为那是人生幸福的启端,却没想到是一场巨大悲剧的开始。
思古虑今,贺毓婷莫名感到一阵悲哀——她的爱情从来不曾单纯真挚,纵使她一心一意,总有这样那样的旁枝末叶掺杂其中。上次是天界之祸,而这次却是残魂归整吗?她宁静的田园世界被真相击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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