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辆车上,顾辞亦心事沉重,垂头不语,暂不追究赵修底细,眼前光禾时就足够让他心烦意乱了。晏晏见他如此,满心的疑惑也似乎不该在当下问出口。车内两人便相顾无言,直至回到客栈。顾辞将晏晏送回房后,便也自己匆匆回房。
而路过走廊时,从三楼望下去,禾时竟独自跟进了这家客栈。见禾时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又径直走到桌边坐下,顾辞便知她是特意来找自己的。回房拿了样东西后,顾辞便下楼相见。
禾时见他来了,开门见山道:“我让禹哥哥先回去了,有些事我必要来与你说清楚的。”
顾辞见她如此急迫直白,偏偏不愿随了她的路子去。只随手将从房中带来的一卷画展在桌上,画中之人正是禾时。
“想必韦禹早已猜到了我的身份。”顾辞故意试探,见禾时默认,他又继续道:“前日我去德州调查靖绥郡主失踪一事,德州刺史交给我这副画像,据说是禾荃派人送去的。”
原本想好的说辞,就这样让顾辞打乱了。禾时盯着画中的自己,不知如何开口。顾辞见状,故作玩笑道:“不怪赵修认错,这画中姑娘确实与你有些相像。”
“你明知道这就是我,又何必这样说?”禾时脱口而出。顾辞冷笑一声,不再言语,禾时继而道:“禹哥哥说你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我知道抗旨逃婚是我的错,按律法,你就算杀了我也不为过。可是我仍然认为,这样的赐婚不尽合理,为了父王我不敢公然抗旨,但我想你本意也是不愿娶我的,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共同解决这件事呢!”
禾时话毕,顾辞沉默了片刻,而后抬头问道:“你与韦禹是何关系?”在顾辞心中,即使知道了禾时是主动逃婚,而非被人劫走,也没有要杀她的打算。本以为她逃婚只是任性调皮,一时兴起,没想到今日却听她说出这番话,顾辞不由得怀疑她逃婚的初衷。
“萍水相逢。”
“你可知他是何人?”
“西川世子。”
“倒是与你门当户对。”
禾时惊得瞪大了眼,立刻出言解释:“我逃婚与他无关,你若想治我的罪,不必连累他人。”
“你不用紧张,我知道与他无关,若是有关,他不会让你一人前来。”顾辞放低了声音,缓缓道。经过这几日相处,他自觉对韦禹还是有些了解的。
见顾辞言语婉转,未有厉色,禾时反而觉得愧疚:“对不起……这事儿,我始终是对你有歉意的。若我们能和平的取消婚约是再好不过了,若是不能……”
“若是不能,你会怎样,继续抗拒,还是认命?”若非事关自己,顾辞对禾时逃婚一事还是赞赏的,他是第一次见一个姑娘如此潇洒。
可禾时却未曾想过,在今日之前都未曾想过,如何去面对这个后果,抗拒还是认命?
“自小,父亲就对我百般纵容,但凡他能给我的从不吝啬,包括自由,入宫于我而言,或与死刑无异。”禾时望着窗外,想到曾经在南潼的日子,突然开始怀疑:或许那自由便是牢笼,将一生困住渴望它的人。
“你认为,就算这几日我未曾见过你,你便能从此自由了吗?”
顾辞说的对,即便不曾在临芜遇见他,皇命是逃不掉的。禾时转过头,十分坚定的看着顾辞道:“我不奢望,但是我想尽力珍惜!”
如果能够选择,顾辞发誓一定不会听禾时的这番话,更不会去看她的眼睛。因为此刻的他不知,那眼中,他从未曾见过的光,会影响他一生。“你回去吧!告诉韦兄,我与晏晏明日离开临芜,就不向他辞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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