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不管是换接凳人,还是换鬼师,伢缅身为苗王,都是无需和苗民们打招呼商讨的,但是,打探消息的人还没说明来意,伢缅便已经将换接凳人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话多的人有时候也有话多的好处,伢缅想要放出这一消息,而事情的结果也正如他所愿。
换接凳人的消息是上午放出来的,不到吃中饭的功夫,整个舍昂山寨的人都知道了这一消息,苗民们的想法都相同,他们为伢缅接受了守汶而感到欣喜,同时,大家开始商讨这一次将接凳的机会留给哪一家人最为合适。
有了这件事情好似一只小手般死死揪着众人的注意力,这样一来,当伢缅宣布什嫆放弃鬼师的职务时,大家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伢缅说,什嫆年纪大了,无法再担任鬼师,而且她的女儿死了,鬼师后继无人,由伢缅来担任,再合适不过。
而就像大家担心索甲膝下无子,无人继承苗王职位一样,大家也曾担心伢缅死后,何人担任鬼师,因为鬼师毕竟与苗王不同,这关乎到村寨的兴旺与否,伢缅侥幸能够成为鬼师,并不能证明他的后代也可以。
但是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守汶不光是苗王伢缅的孙子,同时也是鬼师什嫆的外孙,他很有可能和伢缅一样,拥有同时成为鬼师和苗王的能力。
所有的细节,就好像是一根根细小的藤蔓,当山寨里的苗民们发现这些细节线索都指向同一方向,如同藤蔓不知不觉间缠绕在一起时,他们将这视为天意守汶身上所有的特殊性,一定都是天意,是上天指派守汶为庇佑他们这个山寨而来。
苗民们之前的担忧在这一刻间烟消云散,大家开始热热闹闹地正准备起了招龙祭祀所需要的物什。
就在苗民们这种足以令伢缅鄙夷的愚蠢的喜悦之下,举行招龙祭祀的日子也到了。
辰日这天,天还未亮,察戈已经起床,昨天晚上,他特意将准备好的商大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起身洗脸换过衣服之后,察戈正想拿着商大出门,却看到桌上空无一物。
“啪”、“啪”,纸张抽打在一起的脆响声自门边传来,察戈一抬头,便看到盲丞正捏着那一叠商大,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几点钟就起来了,生怕察戈会撇下他似的,想到这里,察戈不免感到有点儿头疼,他皱了皱眉头对着盲丞道:“你当真是非去不可?”
“当然了!”盲丞挺着胸脯气鼓鼓道:“我被那些兔崽子们骗到你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再不让我找点儿乐子,难不成是要活活憋死我?”
察戈郁闷,心中嘀咕着,这盲丞眼睛看不见,反倒偏偏想去看热闹,简直让他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
那边的察戈没了动静,盲丞知道这家伙有所犹豫,干脆赌气道:“你不让我去那我就自己去,到时候拉着别人给我讲讲是怎么回事儿,反正你不怕的话咱就走着瞧!”
盲丞一旦开口,众人听到他一口汉话的话若是在平日里,倒也没什么,但今日是招龙祭祀,他要是胆敢搅和了祭祀,就为了今年一年的收成,老百姓们也能将他生吞活剥了。
察戈知道盲丞说到做到,咬着牙道:“去!你想去就去!换了衣服再去!”
大锤和刑三还没起床,察戈找出前几日给盲丞穿的那套衣裳给他换上。
“你听好了”察戈正在给盲丞系腰带,他惊讶于这盲丞好歹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可这腰身却比女人还细,自己的腰带要在他腰间多缠好几圈儿,察戈的胳膊都酸了,干脆让盲丞伸开手臂原地打转将腰带往身上缠。
不等察戈把话说完,盲丞已经抢先回答道:“不能说话!我知道,你不要再啰嗦了!”
“嗯,”腰带已经缠到了头儿,察戈这才拉着盲丞让他停下,打好结之后让盲丞放下手臂,“你知道就好。”
“不过,”盲丞对着察戈讨价还价道:“等会儿不管看到什么,你可要给我讲啊!你不讲我不就白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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