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子一直恭恭敬敬地称唐鬼为唐爷,不过那可是唐鬼还活着的时候,是她们那位唐爷还能为她们遮风挡雨的时候,而今,讨好一具死尸并不能给她们带来任何庇护,反倒有可能惹恼了唐鬼的仇家敌手。
想到这里,老鸨子稍作停顿便继续道:“要把唐鬼这死倒儿带去哪儿啊?”
章杳歪着脑袋,若有所思地将这老鸨子打量片刻,他在从老鸨子的表情中辨别她对唐鬼的关切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唐鬼若真是能让妓女都为他掏心掏肺,那可算是真本事。
“去哪里并不重要,”章杳沉吟半晌才开口道:“但是你总归不想让他的死尸就停在你这里吧。”
“这个”老鸨子不免有所迟疑,的确,尸体停在这儿,那她语花楼的生意算是做不成了,虽然唐鬼这一死令姑娘们失魂落魄,压根儿没有心思接客,更何况唐鬼之死和齐家的灭门比起来都是不相上下的轰动大事,镇上怕是也没人还有闲心来逛窑子,可是老鸨子另有顾虑,“大爷,您把他埋在哪儿,这我们管不着,只是能不能告诉我们个地方,万一那些山匪们找下来,老身对他们好歹也有个交代,否则他死的这么不明不白,那些山匪们一个个凶神恶煞啊,老身怕是要脑袋不保啊!”
“放心,唐鬼死了,这镇上除了他之外,”叶景莲在这时替章杳抢先开口,他指了指章杳,对着老鸨子一笑道:“不会再有人要你们的脑袋。”
不知为何,叶景莲一笑,老鸨子便感到心底阵阵恶寒,她的嘴唇打颤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章杳转身下楼,叶景莲和文戚紧随其后,刚走到一楼的时候,一名姑娘正迎面走来。
姑娘生的算不上花容月貌,仅仅只能算顺眼罢了,加上那一双眼睛哭得红肿,显得更是怪异。可姑娘现在不关心这个,她只知道自己伤心得厉害她还等着自己有朝一日当上头牌的时候能有机会亲自陪唐鬼喝酒,看来这个梦想这辈子也只能是个梦了。
章杳看到姑娘迎面走来,失魂落魄的姑娘压根儿没看到他,盯着自己的脚尖儿闷头向前走着,就在章杳的目光注视之下,直勾勾地撞在了章杳胸前。
“对、对不住,”姑娘哭得喉咙沙哑气声闷沉,“我没有”
姑娘正想说自己没看到,可是当她用自己那双眯成了一条缝儿的眼睛打量眼前人时,却呆住了。
姑娘第一个看到的不是气度非凡的章杳,也不是面容精巧的叶景莲,而是站在后面的文戚,她盯着文戚那一身帮厨的衣裳,嘴巴张大得足以塞进去一枚鹅蛋,一声哽咽好像快要背过气去,使劲儿猛抽了一口气后,姑娘尖声叫道:“是你!是你害死了唐爷对不对?就是你!”
嘴上一边喊着,姑娘已经冲到文戚面前,粉拳对着他的胸口狠狠锤砸下去。
“你还说让我照顾你!你还装可怜混进来!你就是为了害死唐爷!你就是混账!恶棍!”
姑娘口齿不清地咒骂着,骂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那些咒骂声绕来绕去终究没有说到她心底的痛处,故而总是不疼不痒。
其实就连姑娘自己都不知道,她的难过其实是因为不解和惊愕,她想不通,生着那么斯文儒雅的一张脸,可内里的心,怎么会那么恶!
追下楼的老鸨子见状慌忙将姑娘拽到一边,姑娘撕扯着文戚的衣裳不肯松手,老鸨子干脆差使两个姑娘将她硬是拉开,这姑娘脚下不稳,踉跄着撞在墙边,脑袋上鼓起个大包,有气无力地倚着墙边低声垂泣,令老鸨子看得心疼,毕竟虽然只是下等,却也都是她的姑娘,只是此时对她狠才是爱,由着她对这些凶神恶煞胡来,恐怕性命不在。
“对不住!大爷!”老鸨子脚下一软,干脆顺势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姑娘们不懂事儿,冲撞了您老人家”
章杳面无表情地望着老鸨子,他很好奇此时站在这里的若是唐鬼,会是怎样的情形。
须臾,章杳才轻声道:“谁来找你的麻烦,就让他们到军营里去找章杳,记住,杳无音讯的杳,紫绶金章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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