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真是狡猾啊,要不是我这突如其来的恰到好处的一大觉,恐怕他也不能这样春风得意吧,可我现在也得捧着主任唠不是。
在外办事就是这样,大家都不想翻脸的时候,就是要话赶话的互相捧着聊,才能够最终找到相互之间的平衡点,达成最后大家都满意的共识。
我赶紧一副感激涕零的回答到:“没得说,那绝对没得说。曲主任等同意我的救命恩人啊,没有曲主任,我说不定到现在还没醒呢。”
“那你看这样好不好,叔个人补偿你一万块,你也就当帮叔一把。叔也好和院里领导交代。”老头说完话,便一脸恳切地等待我肯定地答复。见我半天不知声,又把椅子往前拽了拽。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腿上,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
“你还年轻,早点出院,该上班上班,院里也替你保密。绝不会让你为这事受影响。时间再长,单位一知道你在这里待着,那可真就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也是了。”
“你就当是帮叔个忙了,叔刚住持科里工作不容易,怎么也不能出这样的事啊,医院是觉不能允许的。”
一万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确正好击中了我的期望底线。自己毕竟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很出乎自己预料了。
休了个难忘的长假,还能有一万块的补助,但我是绝不会相信面前的老头会自己从腰包里拿这笔钱的,估计是医院不好以公家的名义拿罢了。
只要我点了头,接下来的事情绝对体现了主任的办事效率一流。不到十分钟的功夫,一个厚厚的信封就塞到了我的手里。
小护士果果为我迅速办全了一切的出院手续,那两个曾经架着我在走廊里游街的义工,火急火燎地帮我换衣服,收拾东西,一路护送着我到了医院门口。
直到被孤零零地扔在了大门外的台阶下,我才反应过来我还没吃午饭呢。
我本来是计划吃了午饭,和大厅那头的病友们一一告别的啊。
再见了,黑大个子44床,我好像是留了他的联系方式的,回家再找找吧。
再见了,异形哥们,我睡了一大觉不是你的咒语发挥作用了吧?
再见了。。。。好像也没有谁可以告别了。
至于医生护士和义工,我感觉我就是被像瘟神一样的赶紧丢了出来。他们大概巴不得和我再也不见呢。
其实谁又会记得谁几天呢?进来时没有谁会在乎我的消失,出来时又有谁会真的在乎我的离开呢?
异形大概还是只会默念他的咒语,44床更关心的是隔离病房的那包东西吧。我只不过是病区里一个匆匆过客,人的一生中谁又不是谁记忆里的匆匆过客呢。
我看了看看自己,又看了看手里的东西。
穿的还是来时的那套大裤衩子大背心,连裤衩上面的油渍还依稀是那晚菜汤的颜色。脚下穿的却是住院时的那双拖鞋,这也算是何慧最后买给我的礼物了吧。
手里的袋子里是医院里的毛巾牙刷之类可有可无的东西。还有一个洗脸盆站在我的脚边,一脸渴望地脸朝上地看着我,似乎是希望我能把它带回家。
我把袋子里厚厚的信封装进了裤衩兜里,将袋子随手扔进了花坛。用两只手高高举起了脸盆。我认真地决定了——我要去去晦气。
嘭地一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我感到无以言状的开心,望着周围停下脚步的人群,我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转身在路边招了个手,一辆出租车载着我又重新汇入了这喧闹的都市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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