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宁宫。
正如江良人所虑,大王着令公子泮入殿陪宴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王后耳朵里。
王后半依卧榻,面若平湖,无悲无喜,让侍候在侧的洪公公看不出一丝波澜。
但洪公公知道,主子没说话,是该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了。
“大王此举…避嫡就庶,已开历代之先例。”洪公公一边谨慎拿捏着措辞,一边小心翼翼道,“再念及先前让公子泮和诸公子同学、以婴儿之躯同朝议政,依老奴看,大王怕是……怕是有立太子之意。”
王后听着,木桩一般,仍就没有给出表情。
“立太子以稳朝纲,开明历代先王莫不谨慎以对。大王即位三年,屡屡压制朝中大臣早立太子的动议……”一个奴才,大议朝政,本是死罪,洪公公却从王后没有表情的脸上读出了态度,“此番一改初衷、重庶轻嫡的意图明显,王后当早做打算。”
王后继续听着,仍然不出声。
“如今朝中文武,正处左右观望之势,若任由睿宁宫势起,再行弹压,恐有不及。”洪公公又道。
王后终于动了,挪了挪懒懒斜靠在卧榻头侧的身子。
“公公以为公子泮何如?”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想那公子泮,五六月之龄,屡屡有逆天之举,怎么也不能以常理度之。
“那公子泮自是不凡,普天之下,闻所未闻,老奴……”
话未说完,却被王后打断了。
“公公就没有对公子泮生出什么疑虑?”王后冷不丁问道。
“这……王后所指,是那公子泮的来历?”
“公公总算明白了本宫的意思。”
“老奴糊涂啊。”公公恍然大悟状,赶紧应道,“奴才即刻着人,暗中查探睿宁宫。”
“公公可有好的法子?”
“以王后之意……”
“江良人起势,短短二月不足,新近移居睿宁宫,添进一些宫女、宦官,若要往睿宁宫安插心腹,理应难不住公公……若能拿住些把柄,睿宁宫起势有多快,跌落就有多快。”王后顿了顿,又道,“至于朝中文武,本宫自有安排。”
“王后此计甚妙,奴才即刻着办。”洪公公躬身欲退。
“公公何须着急……本宫乏了……”
王后挪了挪身子,有些慵懒道,华服不经意下滑了一些。
洪公公见之,也不接话,移步在王后侧后,双手轻搭玉颈。
嗯!
一声娇哼,婉转悠长。
……
都城以西,王宫和外城墙之间,是朝中大臣官邸集中之所。
郎中令图宏大人府邸就在其中。
“大人难道不知道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将死之人么?”
郎中令大人此时独坐书房,耳边时时响起苴良人那句话,如坐针毡。
先前派出的侍卫已经回报,在城西一处不起眼的小山丘,找到了埋葬姬夫人所生公子的土坑,果如苴良人所言,小公子的尸骨早已不翼而飞。
眼下的情势很明显,要么顺了苴良人所托之事,从此成为苴良人可以随意拿捏的一颗软柿子;要么等待真相暴露,面临一国之君的雷霆震怒。
此番左右为难,还真如苴良人所言,不论哪种结果,对这位大人而言,都是一个将死之局。
可是,苴良人所托之事何其重大,若有败露,当诛九族,他又岂敢轻易涉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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