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李春华的问题,内心犹自气恼的齐盈盈原本立即就想说话,她可有一肚子的牢骚要说,刚要开腔,却听李春华不轻不重地强调:“好好想想再说,别意气用事。”
闻言,齐盈盈不情不愿地静了片刻,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丫头确实不同寻常。”
“哦?”李春华来了兴致,好奇地询问,“怎么个不同寻常?”
“春花楼一年要来不少小娘子,不论是怎么来的,到这儿都是慌里慌张,即便掩饰得再好,也能从她们眼里看出忐忑惶恐。我那时候来的时候,心里慌得不得了,什么都不知道,生怕你不要我,又怕今后过得不好,怕这怕那的,如今想来,极其没出息。紫燕刚到我身边时,更荒唐,胆小如鼠,说句话整个人都在哆嗦,连看我一眼都不敢,好像我是什么吃人的怪物一般。”齐盈盈说到这儿,似乎想起了从前的趣事,不自觉地笑出声了,眼中满是怀想。
“对,我记得你当时的糗样,跟只鹌鹑似的,缩脖缩脑,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李春华跟着调侃,装出一脸嫌弃的样子说道,“哪像如今,小嘴叭叭个不停,跟只嗡嗡叫的蜜蜂似的,还惯会蹬鼻子上脸,都快骑到我头上去了。”
“哪有?李姐你莫消遣我。”提及旧事,齐盈盈有些不好意思。
“行了行了,不取笑你了。”李春华见好就收,适可而止,转换了话题,“你接着说吧。”
“那个叫绵绵的丫头跟我不一样,跟楼里的姑娘都不一样,她没有胆怯,似乎对未知的事不会恐惧。”齐盈盈皱着眉头,迟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绵绵给人的感觉,“就像——”
“坦荡。”李春华见她一脸纠结,帮了她一把。
齐盈盈立即接话:“对,就是坦荡。她不慌张,也不害怕,仿佛是来找乐子的,大大方方地环顾四周,坦坦荡荡地盯着人看,也不回避人的注视,一身轻松自在,完全没有第一回到陌生环境的拘束感。”
“这是寻常人难得的安稳,只有内心真正的安定才能有那样的淡然。”李春华毫不吝惜溢美之词。
若是绵绵听了这话,恐怕立即就会反驳,她可没有这般心安,初来乍到她也是很慌张的,不过是看不出来罢了。
可眼下房中只有李春华与齐盈盈两人,而齐盈盈闻言,嘴角一撇,酸溜溜地说:“你把她夸得跟朵花似的也没用,她那倔脾气不改,早早晚晚得出事,你就等着瞧吧。”
“呵呵。”李春华再一次表达了不同意见,“我不这么认为。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绵绵这小娘子身上有着一股常人没有的贵气,这种贵气能保她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方才她不就靠着自个儿的本事化险为夷了吗?”
“李姐,你这是一叶障目。”齐盈盈撅着嘴,别别扭扭地说,“她这是瞎猫碰死耗子,运气好了而已。也就是那群公子哥不学无术,要是真碰见懂行的,怕是讨不了好。”
李春华见她仍旧嘴硬,也不与她强辩,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她们俩都没想到齐盈盈一语成谶。
今日这一遭,雷声大雨点小,也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而郑公子吃了这么大亏,自然是要去找赵掌柜算账的,他也不迟疑,离了春花楼便往博古斋去了。
一群公子哥本想跟着去看看热闹,却被风风火火的郑公子撵走了,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孤军奋战。
即便如此,大伙儿却不以为他会吃亏,不约而同地为不知情的赵掌柜点蜡。
晋城谁不知道郑家公子是个霸王脾气,眼里揉不得沙子,一向都是他欺负别人,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假货玛瑙杯这事不仅明晃晃地打了他的脸,让他在一帮哥们面前丢了面子,还平白无故地让那丫头狠狠奚落了一番。
这样的奇耻大辱,横行无忌的郑公子岂能默默忍下?自然是要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的。
至于付出什么代价,又该怎样付出代价,还得看待会儿的试探结果。
不错,最终郑公子决定采取绵绵的建议,用修复划痕一事来试探赵掌柜是否有意将假货卖给他。
这一日的博古斋十分热闹,门外围着一群人,却不是来买玉石宝贝的,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
事情还得从郑公子走进博古斋的那一刻说起。
在那之前,博古斋同以往的每一日一样,静谧而安静,处处透着古朴典雅的气息。
年过半百,精神矍铄的赵掌柜悠闲地坐在柜台后,慢慢地翻着账簿,手边还把玩着一块玉石。
“郑公子,今天刮的什么东风?居然把你这位贵人吹来了,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哪。”赵掌柜眼神极好,几乎在郑公子出现在博古斋门外的那一刻便起身来到了他身边,殷勤地说着一箩筐的好话。
柜台到门口有一定的距离,而赵掌柜本是坐着的,但到门口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跟瞬移似的。
郑公子强忍着没有立即发作,顺着赵掌柜的引导来到八仙桌前坐下,由着他忙里忙外地沏茶奉送糕点果子。
赵掌柜脸上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端着一张笑脸,任谁看了不赞一句“尽职尽责”。
俗语有云,伸手不打笑脸人。
面对这样殷勤恳切的笑容,寻常人定是无法说出一个“不”字的,更遑论找茬算账了。
可郑公子就不是一般人,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找回面子,断不会因着这司空见惯的笑而歇了心思,能忍到进门再发难已然给足了赵掌柜脸面,他的耐性在赵掌柜问出“有何贵干”时终于告罄。
“杯子划了一道,你看看能不能修?”郑公子让身后跟随的小厮将杯子拿出来。
赵掌柜看见那个玛瑙杯,眼神闪烁了一下,笑容消失了的那一刻,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微微勾起,而后状若惋惜地接过杯子,细细去瞧那条划痕,嘴里啧啧有声。
他自以为将那一瞬间的失态遮掩得极好,可郑公子从他接过杯子的那一刻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幸运地没有错过他听见杯子被划了一道时眼中闪现的精光,还有那一闪而过的欣喜,即便随后极其自然地转换成可惜的神色,但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见状,心中已有数,脸色不由更加阴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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