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看着那个跪在城楼下的女子,看起来柔柔弱弱,却独自承受着天子的盛怒,不卑不亢,不骄不躁。
公主一意孤行,执意要亲自创办,天子顾其刚刚及笄且患有眼疾,绝不松口,皇后在中周璇,双方各退一步,命其亲卫相护,三年后不问成果必须回京。
因着这一举动惹恼了天子,公主封诏没有颁下来,自始自终只得一个“盼君”的口头封号。
轿撵从城门出发,万人相送。
十七骑马悠悠跟在她的身后,行至京郊,百姓越来越少,他与她不过百人的距离,却不能再往前一步,前方是两条不同的路,她是君,他是臣,她要去游历万川,他就要去守这江山。
他骑马停在山坡上,看着后方行来的队伍,军队严肃而静穆,像个囚笼,远远望去,压得人喘不过气。
郊外有踏春的人家,孩童嬉笑声在风中飘散开来,他们的世界尚不知尊卑,手里的风筝无畏地在天上飞,“咿呀”一声,惊得父母慌忙抬起头,原来是风筝断了线,为避免小儿伤心,爹爹将孩童单手抱起,重重往上一抛,又轻轻落下,咿呀呀呀,孩子忘了他的风筝。
风筝在天上飞,没有归路,但生得自由。
风筝盘旋在她的头上,轿撵无顶,十七见她慢慢地仰起头,似感应到了什么,素手摘下长绫。
十七年少十八,见过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清淡如水,又满载桃花。他行军打仗时见过比这更妖娆魅惑的,当毫不起眼的士兵时见过比这更寡淡的,当乞丐时,见过比这更温婉的,可从来没有一双眼睛,只一眼,就住进了他的眼里。
伊人听到外面孩童咿呀哭闹的声音,恍惚间听到了风筝二字,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放过风筝,她坐在厚重的纱帘内,不知怎的,就想抬头,替那孩童找一找那风筝。
风筝做得奇怪,也不知到底是绿色的燕子还是长了翅膀的蛤蟆,两颗黑黝黝的大眼睛定住,迷了路,在空中瞎转悠,又傻又快乐。
十七瞧着,那姑娘眼神清明,直勾勾地望着那天上的风筝,懵懂又憧憬,一阵风吹过,顺手拐走了迷路的风筝,姑娘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不多不少,真的只有一瞬,一瞬过后,是迷茫,似乎在思考,那风筝最终会落在何处,又或者,她的未来又将归向何处。
或许是因为账内只有一人,姑娘的眼神不加掩饰,一双眼虽然懵懂但充满灵气,或许悲伤,或许迷茫,但眼底唯一不变的是羡艳,向往清风的自由,向往风筝的孤独,向往天地的辽阔,她除了一身虚无缥缈的荣光,什么也没有。
随着清风的走过,姑娘眼神慢慢黯淡,贪婪地收回目光,眼帘垂下那瞬间,悄悄打开了十七的心房,就如同当初那声“殿下”,被他悄悄抓进耳朵里,而今,这一眼,又被他悄悄放进心里。
这一眼之前,她是他的恩人,这一眼过后,她成了他的心上人。
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是一见钟情,他和她之间,是君是臣,是只有他一人的再见倾心,没有惋惜,没有遗憾,只是幸好,当年那场初遇就让她住进了他的心里,无论什么身份,都感谢她住了这么些年,往后,还会住的更久,不是一辈子,大概是所谓的长长久久。
他只是一个乞丐,是个不入流的痞子,还是个异想天开的小流氓,幸好他不是什么君子,可以让他正大光明地喜欢,无所畏惧地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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