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亲眼看到他们两个从这间院子里走出来的?”出了院子,赵子迈却依然不解,他回头,看着夜色里屋檐高低不平的暗影,疑道,“可这里只有一口破瓮,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宝田抓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向外走,我赶紧躲到旁边的院中。只隐约听到他们说到什么孽债,什么牌位,对了,闫老爷好像还提到了一味汤药。”
“汤药?”
“对,叫什么汤来着,我记不起来了。”
赵子迈看了宝田一眼,“闫家的祖上是行医的,我记得青城说过,他们家曾出了一位名满天下的神医。”
说到这里,他垂头回忆半晌,终于缓缓道,“我记得,青城是这么说的,他那位先祖是并不是天生学医的苗子,虽然他小时候就表现出对医学极大兴趣,钻研各种医书,认真研究各种病理药理。但在三十岁以前,他开出的方子不过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药方,医得了小病却治不了大病怪病,并没有值得称奇的地方。他甚至想过转行,因为靠他行医赚的那点铜板,甚至不能维持全家的吃穿。”
“可到了他三十岁那一年,有一天到关帝庙里借光读书,由于太过投入,所以忘记了回家。后来他读书读累了,不知不觉就这么睡过去了。然后,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对他说:‘现在天下你该出来治病救世了!’讲完这话,老头儿就消失不见了,而他也猛然惊醒了。”
“后来他就成了名满天下的神医是吧,古书里的套路大都如此。”宝田接了一句。
“不错,他腾踏飞黄,成了名闻四海的神医,连皇室亲贵都请他去看病。而闫家兴旺的开端,也就来源于此。”
话刚说到这里,耳边忽的传来一阵喧闹,说话声、脚步声交杂在一起,如一团乌云,从旁边的甬道飞快的漂移了过去。
“出事了吗?”宝田话未说完,就看见七八个丫头婆子朝这边跑了过来,虽都屏声敛气,脸上却颇有焦灼之状。见到了他们,几个人只匆匆行了一礼,便又脚步匆匆朝前跑去。
“请慢一步,府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赵子迈抬臂朝前喊了一声。
几个人遂停下,其中一个犹豫了一下,支吾着道,“老爷......老爷他溘逝了。”
***
闫白霖斜歪在他常坐的那把太师椅上,身体蜷成弓状,就像一只被煮透了的虾。他的四肢尚未完全僵硬,胳膊软绵绵地耷拉下来,吊在身体两侧。
他身下,一片暗红色的血流顺着地砖的花纹扩散开来,一直蔓延到人群的脚边,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仿佛下一刻就要腾空而起将人扑倒。
仆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以至于赵子迈和宝田挤到里面颇费了些功夫。不过,在看到闫白霖的尸体时,连一向胆大泼天的宝田都愣住了,瞠目结舌地站在早已瘫在地上的闫家人旁边不动。
只有赵子迈尚能保持镇定,可饶是如此,他仍然觉得口干舌燥,通体发软,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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