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到来,盛京的夏天还很是闷热,热到白非墨觉得树上的知了都知道要省一点点口水,变得不再那么聒噪了起来。
然而这样清净的日子白非墨也不耐烦,总感觉少了什么趣味,扇骨跌在地上。珠珠哎呦一声,替她拾起,拿在手里看,“还好没跌坏。”
珠珠拿眼瞅白非墨,“七哥,我的七哥啊,您这一早上跌坏的扇子倒有五支了呢。您想什么跟珠珠说说呗。”
“我想……”话还没说完,珠珠倒是快速地截了她的话头道,“出去是不可能的。”
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老王爷说了,哥儿今儿若是做不出这诗,这念伊园里什么都不要想放出去,若是有一只苍蝇飞出去了,第一个便要打断我珠珠的小狗腿!”
白非墨看着珠珠吹胡子瞪眼地学老头子讲话,还真是那么挺像一回事的,只可惜鼻子下少了那么两条朝天须,讲起话来没有一翘一翘的感觉。
她白眼一翻,心里想老头子还真是看得起她。她会作诗的话,哼,别说母猪上树了,树上母猪都可能了。当然这么粗鄙的话,她是不敢在老头子面前讲出来的。
她只好重重叹一口气,严肃地对珠珠说,“珠珠,你知道老头子这样做其实是是有违天道的。”
“啊?”看白非墨一本正经,珠珠倒是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让她作诗会牵扯到天道这种东西。
“你想想啊。”白非墨细细地讲给珠珠听,“人呢,要因材施教。俗话说得好,朽不不可雕也。你知道朽木不?打个比方,就是三夫人院里那块秋千木,都用了多少年了,木头内里早已被虫蛀空了。偏她还没有自知之明,还玩那少女的游戏,想要高高的荡起来。结果呢,一屁股坐下去,压断了那根朽木。”
白非墨解释给珠珠听,“我就是那根木头!那块朽木!老头子就跟三夫人一样这么一压,哎!”
她做了个猝死的模样给她看,“我就得断!断命啊!为了一首诗,逼死一条人命,这难道不是有违天道的事吗?”
“那怎么办?”珠珠眼泪汪汪,“这件事珠珠也爱莫能助啊。别说代替写诗了,珠珠都不会。就是会,万一叫老王爷知道了,珠珠会被打断腿的。”
“我堂堂一个云南世子!”白非墨仰天长叹,“时至今日居然被一句诗给难倒了!”
她接着恨恨道,“老头子自己不知道去哪里耍子噻,光把我关在家里头,真真可恨!”
话刚说完,忽然门那边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声。白非墨眼皮一跳,回头一看,果然是那老头子,连忙狗腿子似的跑过去,“爷爷,您怎么来了!”连忙叫珠珠给老头子沏茶。
“来看看你诗作得怎么样了。”老头子坐下,拾起桌上白非墨的草稿。
白非墨暗道不好,珠珠手忙脚乱,连桌子也不晓得给她收一下。
可是老头子却是神色如常,翻了翻她那稿纸,“你这是画中有诗啊!”
白非墨眼皮一跳,这讽刺讽得太有水平,她假装听不懂。
第一张画的是一只小猪,插着花,特别可爱,那画的肯定就是她的珠珠啦。
老头子倒是把那张老虎看了很久,让她严重怀疑他看出来那是他自己,因为那只老虎虎须一翘一翘的样子就是像极了他。
没想到他看了一会,就换了下一张,马上就拿着那张王八,说,“这是谁?”
白非墨心里大呼好险。那是她画的燕胤承。就是因为这家伙放鸽子,到她家道歉给老头子知道了她翘课跑出去玩,才有了这后来作诗的事情。
也因此白非墨才硬生生扭转了本来想给老头子画王八的想法,换成了燕胤承。
还没等她说话,老头子就说,“这是燕家那小子吧。这缩头的样子跟那天还是很相像的。”
她只好陪着笑,“那是爷爷您慧眼识珠。换作他人还不一定能看得出来呢。”
还不忘一边给他谄媚地捶肩,期待他能大人不计小人过,就饶了她这一次老虎嘴边拔毛的行为啦。
老爷子哼了一声,对她这恭维不敢置否,“刚才还说老头子真真可恨,硬生生逼死人嘞。”
白非墨这才想起来老头子年纪不小,耳朵却灵着呢。
“本来就是嘛。别的也就算了,偏偏是作诗,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么。”她停下了手,委屈地说,“我白非墨认识的大字……”又掰着手指数了数,“哎!恰好就这么几个,十根手指都嫌多了。为什么非要我作诗呢?”
“哼。”老头子的胡须又是一翘一翘的,“你的歪理倒是一套一套的。”末了他道,“还不是为你进国子监的事情。”
“国子监?”白非墨跳起来,“听徐老头子——”
老头子撇她一眼,“嗯?”
“不是,是徐老先生说——”白非墨连忙改口道,“国子监里面有很多比他还厉害的大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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