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凌在府谷停留二十余日后便接着了朝廷命他领使团上京的消息。
他虽然踏遍了府谷县地方,跟宋时度了个小蜜月却还觉得自己来不及诉尽别情……只留下许多似真似假的痴情故事被他连着报纸和书摊上的酸文一起揣上了京。
但他与宋时都没能想到的是,这一趟他离开的快回去的更快。甚至在他尚未进京只将议和的消息传回去时圣心中便已定下了这安排。
西征大军马踏阴山于河套外大破俘南侵的可汗大军俘获其子合赤温济农与大臣、后妃、公主数百口。之后大军追逐虏廷残部直入瀚海虏汗逃亡中因伤病而亡大妃下嫁年仅十余岁的继子火鲁赤扶持其成为新任可汗,领残部逃往鞑靼祖廷所在。
而周王正妃兄长所率的招抚使团亦是屡建功业,先后劝服鞑靼右翼几处部族归顺更降服正窥伺河套的土默特部逼得土默特汗的长子亲自入京求和。
献俘、议和、封赏鞑靼诸部王公、重定西征方略……桩桩件件大事紧连在一起,新泰帝忙得宵衣旰食,眼下微青。但这连日操劳却不曾拖垮龙体反而因大胜的喜迅不断激得他体内生出一股精神气支持,全然不觉得疲累。
他叫太监取来新绘的地图,看着上面新绘出的疆域边界原本以长城为界的疆土扩展至阴山以外,过亦集乃直连至甘肃。其中散落着数座新的军镇都兴修成繁华城镇模样,除了戍卫新边的将士之外,还住着许多衷心臣服大郑的草原部族。
那些人都已改住砖房,学着耕种、圈羊牛羊,学汉话,还跟着建城的汉人读书开蒙……
他虽不能亲见那景象,也想象不出万里草场、千顷黄沙是何等壮阔之景,但他知道自己所建的功业已远超父祖,直追当年驱逐胡虏的太祖了。
他在位期间有开疆拓土之功,有上天降雷电之用,有祥瑞嘉禾繁育,有满朝忠臣良将辅佐,有仁厚贤能的未来储君……
新泰帝痴迷地摸着地图,低声喃喃,似是自问,又似在问周围宫人内侍:“朕有一日山陵崩,史书之上将如何记述?太庙中又当如何供奉?”
身边的大太监叫那句不祥之言吓着,纷纷跪下劝他放开胸怀,保重龙体。
这些内侍枉自看着伶俐,还是不懂圣心。不过新泰帝如今连逢喜事,亦不计较他们的愚钝,只淡淡道:“朕不过随口一言,何至成这个样子?你们在宫中也服侍这么久了,竟还不稳重。”
朝廷大事不是这些内侍能懂的,叫他们在这里杵着亦无大用。他挥挥手命众人下去,吩咐他们请三位阁老过来议政,不久后门外便有内侍通传,三位老先生求见。
三位阁老进殿后,便见一张九边地图挂在墙上,当今圣上正负手而立,看着地图。
难道圣上对西北之事又有新说法?如何不叫王本兵同来?
如今西北局事已定,愿内附的各部首领封赏已定,三位阁老的精力早挪到在新收的土地上修建边城堡镇,安置内附部族上。若是圣上有意加兵力,其实还该叫兵部与五军都督府来共议。
三人揣着一般的心思,进门行礼参拜。新泰帝免了他们的大礼,指着地图说:“如今西北安定,鞑靼残部虽逃,亦已无关大局。驱逐其余部之事仍交兵部安排,朕请三位先生来,是要安排一下论功行赏之事。”
前几年战局未定,故封赏不足。而今整片阴山都已落入大郑掌中,鞑靼老王已死,新主又不过是个十余岁的小儿,连余部都收拢不齐……
也该给前线将士、朝中官员一并议功了。
张次辅应声道:“吏部与兵部已初初议定封赏名册,陛下要看,臣这便命人取来。”
李三辅那里也备好了银两、丝帛、内造的器物作赏赐,同样立刻便能遣人取来。
新泰帝微微点头,说道:“此事有两位先生安排,朕自然放心。”
圣上能放心,李阁老自己不能放心,当面请命:“两位皇子于此战中皆有大功,依例可改换封地或加赐皇庄,封内眷、皇孙等。臣等已为两位皇子拟了京郊、陕西、山东的几处皇庄,当选何处还需陛下定夺。”
他借着问食邑,真正想问的却是天子对两位皇子的安排是叫他们回京,还是依藩王身份加恩?
新泰帝自然懂得他未尽之意,正待借这一问透露心意,不禁露出一点笑容,说道:“齐王今尚在西征军中,追逐鞑靼残部。人言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若此时唤他回京,这场覆灭虏寇之战便要成他终身憾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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