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夜苦笑了一声:“不过好在东西总算是做出来了,也算是不留遗憾了吧。”
“公子尚且年轻,若能找个好郎中”
“没用的。”欧夜摆了摆手,神情显得十分坦然:“我的病,连汴梁城的名医也束手无策,其他人就更不必说。我倒是没什么,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这些庄户们。”
说着,他指了指身后。岳飞转头望去,就见不知何时,远处已经站满了人。看穿着打扮,应该就是欧夜口中所说的庄户了。
只见人群之中,有老有少,天气虽然寒冷,所有人却像是感觉不到温度一般静静矗立着。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太宗他老人家北伐接连失利之后,这个国家就出问题了,无论是御座上的那位,还是庙堂上的兖兖诸公,他们都能写得一手好字,却偏偏忘了责任二字该怎么写。”
欧夜偏头看着岳飞,目光之中同样带着一丝惋惜:“你双眉如剑,太正太直,以至于你很多时候不知变通,只肯一条道走到黑,这样很危险。
我不担心你会死在战场上,毕竟那是英雄的归宿。我担心的是,你会被人害死,被自己人害死,就像当年那位狄青将军一样
当然了,或许正因如此,你才能一往无前的跟那些女真人厮杀。说实在的,之前见你一人也敢对着十几个女真骑兵冲锋,我是真被吓到了。”
说着,欧夜忍不住笑了笑,岳飞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知为何,明明只是刚见面不久,而当他看到这位病怏怏的青年时,就会感到莫名的熟悉与亲切,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两人谈话之际,枪已经被取了来,红布包裹着,显得颇有几分神秘。
就在欧夜的示意下,岳飞将枪接了过来,掀开一看,见是一把丈八尺的鎏金银头枪,刚一入手,只觉得此枪略轻了些,随意挥舞了几下,竟隐隐传出嗡鸣之声。
岳飞顿觉惊奇,再次挽了一个枪花,便是向前轻轻一刺。
只听“吱呀”一声脆响,就如同筷子扎进豆腐一般,大腿粗细的树干竟被直接捅了个对穿。
“这这怎么可能。”岳飞惊讶万分。
“此枪材料有些特殊,乃是取自蜀地出产的一种红铁矿石,我姑且称之为泰金,以此铸造出的枪身轻盈而不失锋锐,并
且极为坚韧,若与一般铁器对碰,折损的必然是后者,铸造过程殊为不易,若非如此,我倒是很想多铸几把,也好让我大
宋将士少流点血。”
倘若那位二世穿越的狗皇帝在此,或许会识得此种材料,钛合金嘛,火箭航母人造卫星用的便是这个。
“小将军,此枪如何?”欧夜问道。
“甚好甚好,称之为神枪也不为过。”此刻的岳飞无比激动,甚至没有在意欧夜的称呼,只是轻柔抚摸着枪身,就仿
佛是在抚摸一位绝世丽人的胴体。
或许会有人认为兵器越重越好,然而作为一名常年征战的老兵油子而言,只要够锋利,够坚韧,越轻的兵器反而对自己越是有利,毕竟战阵厮杀不同于一对一的单挑,撂倒一个,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即使是天生神力,能挽八石弓的岳飞,也无法持久保持战力,便是因为搏命之时,皆需全力以赴。至于话本里常说的大战三天三夜,一交手便是成百上千回合,纯粹就是扯淡。
“既然小将军喜欢,那便赠你了。”
“这这可如何使得。”岳飞闻言一愣,急忙摆手道:“此枪乃是公子心血之作,飞何德何能,受得起公子如此馈赠啊。”
“诶!小将军这是哪里话,若非小将军及时出手,恐怕全庄上下都难有一个活口,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好马配好鞍,宝剑赠英雄,以小将军之勇武,方能配得上此枪。”
说完之后,欧夜仿佛了却了一桩心事,神情显得越发萎顿了,他满足地感受着此刻微凉的空气以及渐渐袭来的困意,紧握着手里的绢帕,正打算来一段豪言状语好结束这场略带些仪式感的赠礼,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间憋到远处人群里有人似在哭泣。
他的视线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但却努力地睁大眼睛,朝着低泣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人群之中,一个女孩穿着灰色的小棉袄,头上的那块花布头巾似乎没扎好,正在寒风之中飘荡,轻声啜泣着,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模样分外惹人怜惜。
哦,原来是小花那个妮子,欧夜如是想到。自从某次外出之时,在雪地里将她抱起之后,她便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后,常常以侍女自居,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消瘦的脸颊也渐渐鼓了起来,这样很好很好
欧夜吃力地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胳膊,片刻后浮现出温和的笑容,朝着人群那边挥了挥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将军出去以后,还请不要告知外人这把枪的出处。这里的人经历了太多苦难,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公子放心,此枪乃是飞幼时在一处古庵后山的一处灵泉之中所得。”
岳飞虽是武人,却能作得一手好词,编起瞎话来,更是信手拈来。
见岳飞一点就透,欧夜便满意地点了点头:“此枪虽已铸成,却还缺少最后一道工序,淬火。”
岳飞有些愕然,看了看手中的枪,又看了看欧夜,一脸地不明所以。
欧夜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意味深长地说道:“古有西平龙泉水,可以淬刀剑,特坚利,故有龙泉之剑,楚之宝剑也。
此枪不凡,淬炼之水自不可平庸,在下认为,女真之血,最为合适。“
闻言,岳飞哈哈大笑起来:“英雄所见略同。“
欧夜指着岳飞亦是开怀大笑,声如洪钟,震得枝头上的白雪簌簌落下,仿佛此刻纠缠多年的病痛已然尽去一般。
只是笑着笑着,岳飞的脸色就垮了下来,因为他看到欧夜的下颌已经挂上一条血线,牙缝之间,还有鲜血不断渗出。
欧夜轻咳了一阵,艰难的抬起头来看着岳飞,缓缓说道:“愿将军,武运亨通。“
然后垂下了头,舒服的叹了口气,伴着如血的残阳,渐渐进入了梦乡。
岳飞身形颤了颤,只觉得内心一阵地烦闷,欧夜弥留之际赠他宝枪,并以生命最后的精气为他祝福,在他看来,这是无以伦比的恩惠。
他转过身去,目光锁定遥远的北方,赤红的霞漫倒映在他眼眸里,蓦然狰狞。紧握长枪的手微微抖动着,刹那间,仿佛深埋于心中的枷锁正在寸寸碎裂,一头嗜血狂暴的凶兽即将脱困而出,枪尖已然点在了前方,他怒目圆睁,高声咆哮:“金狗!“
靖康元年夏,汴梁城,大庆殿内,一名衣着单薄衣裙的侍女正在吃力地蹬着一俩木制的自行车,说是自行车,其实就是一个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四不像。车身整体悬空,前轮是四个桨叶子,后方还摆着一块冒着寒气的冰块。
随着前轮转动,冰凉舒爽的清风徐徐传出,据说这种缺了大德的人肉空调,乃是当今陛下亲自设计的。
蹬车的宫女早已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然而得胜而归的赵桓似乎天生就缺乏怜香惜玉之情,心中正琢磨着,是将那些个艺术细胞发达的怂包们全部圈起来开办一所艺术院校,还是直接在回京的途中安排人手假扮成女真人,来一波伏击。
镇江,那个为了赵宋基业之存续而率领家丁携款私逃的赵大宝,此时正一脸诧异地看着手里那张经由前线传递而来的战报,心情复杂之余,更是打起了归政还朝的算盘,殊不知,千里之外的汴梁城中,那个早已不是他儿子的儿子,正憋着坏,打算给他这个上皇来一发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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