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种接着道:“卫太子的事倒底是谁在推波助澜?你为何要赐死钩弋夫人赵氏?”
刘彻摇摇头,苦笑道:“巫蛊之祸牵连甚多,即便是我,也无法查明其中的种种。赐死钩弋夫人更多是为了避免吕后再现,赵氏是个不甘寂寞的人。”
“你们这些做帝王的,总是怕这怕那的,皇帝做的也没什么趣味。”
刘彻不话,只是默默晃着手里的空碗,文种的是对的,做帝王的,大多时间都没有什么趣味可言。没有名臣猛将的时候担心国祚,有了之后又担心篡逆。
文种感慨的道:“我的事迹,后悔也只是徒劳。你不一样,卫氏还在地府,刘据也在,你还有机会。”
刘彻点零头,把酒碗扔下,站起身来,整理了衣装。朝着文种深深一拜,走出了门。
卫子夫的家就在阎君城里,是一个巷里的大宅。因巫蛊而死的太子家人都居住在这里,经历了人间的惨祸之后,他们变得更加团结。
巷里挤满了鬼,一圈一圈的围在卫子夫的家门口。刘据冷着脸站在院子里,不止是他,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表现的很冷漠。
卫子夫一如既往的在整理酒楼的账册,每都会有伙计把前日的账目送过来,供她审验。
刘彻在门口跪的直直的,面色真诚,眼神中尽是悔意。
卫青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刘彻,在他的印象里,皇帝一直都是个高高在上的人,骄纵而霸道。如今眼前这个落魄凄惨的人真的是他以往只能仰望的皇帝?
刘彻看到卫青回来,匆忙的转过身,依旧跪着道:“卫青,是我对不起你姐姐,你帮我劝劝她,我已知错了。”
卫青试着扶他起来,被他一把推开。
“不用扶我,我欠你姐姐的,该还给他。”
卫青无奈,推开了院门。平阳公主见他回来,第一时间跑到门口,环住他的腰,在他耳边悄悄道:“子夫和据儿都不肯原谅陛下,你好好劝劝,陛下这次是真的悔过了。”
卫青点头应下,又紧紧的拥抱了自己的妻子。这才转身去找卫子夫。
门窗都关的很死,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只能带来一丝昏暗的光。卫子夫的桌子上点着一根蜡烛,手里拿着刀笔,看样子是在整理账目。
卫青站在门口一刻钟,卫子夫的手却一动未动。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姐姐,你又何必把难过都憋在自己心里呢?”
卫子夫闻言放下炼笔,悠悠道:“我前些日和吕后游览了望乡台,你猜我在望乡台的石碑上看见了什么?”
卫青道:“姐姐看见了什么?”
“卫子夫,对不起。落款是陈阿娇。”
卫青默默退了出去,卫子夫的话充满了一种绝望,一种对刘彻的绝望。
金屋藏娇可以是一句戏言,李夫人和钩弋夫人可以夺走刘彻的宠爱。一个女人,最好永远都不要新任帝王。
平阳再一次抱住他,问他卫子夫了什么。他并不回答,只是紧紧拥着平阳公主,比任何一次拥抱都更为用力。
刘彻还是等来了卫青的答复。
“黄金屋、尚衣轩。长乐宫冷未央寒。生时欢,死时怨。长门巫蛊帝王嫌。陛下,你回去吧。”
刘彻并没有走,他没有地方可去,也哪里都不想去。他现在只想在这里跪着,跪到卫子夫回心转意的那一。
阎君的案上多了两份投胎的申请,一份是李夫饶,一份是钩弋夫人赵氏的。老七悠悠的叹了口气,在两份申请上分别刻下了“准”字。
刘邦决定原谅刘彻了,一个帝王能够祈求一个女饶原谅,这是极不容易的事情。帝王的威严不可触犯,帝王的骄傲不可折损。刘彻干到了他也干不到的事,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只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刘恒再一次被父亲骂了一通,还是关于窦漪房和他分居的事。一个连女人都哄不好的皇帝,何其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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