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来得毫无征兆。黑夜中,柳浅踡起了膝盖坐在床头,静静地发着呆。
似乎那日下午的风有些凌冽,但她却偶遇了属于自己的温暖。那个时候何言已经不教她们了,因为何初太小的缘故,他只教了柳浅一年便调去了高三。
有些事情,心心念念的念叨着倒也不一定会出现。柳浅想见见何言,日夜的想,渗入生活的那种想。想他会不会变瘦,想他会不会累,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再见他。但是别的女生都会遇到何言,或打招呼,或漫不经心的瞟上几眼,似乎谁都可以,唯独柳浅不行,哪怕是她如此刻意的去走他必经的路,去他经常去的食堂。她明知道这些想法已经逾越了师生的本分,可她控制不住胡思乱想的习惯,于是她只能小心翼翼地隐瞒着这个秘密,连最要好的朋友夏妍也不晓得。
原来渴盼了这么久,以至于近在眼前的时候,忘记了准备好的问候,然后留着眼泪擦肩而过。是的,从她看见何言,到他骑着车子呼啸而过,不过短短的,几秒钟而已,可在柳浅那里却如按了慢放的镜头一般,铺天盖地的惊喜漫卷了她的心头,注视着他的眼睛缓缓前行。他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目不斜视,仅此而已。温热的唇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能由着他,擦肩而过。
“你看!是何言!”兴奋之余,她拉着夏妍的衣袖跺着脚。“真的是嘛?会不会看错了?”“没有没有,怎么可能看错嘛!就是他,我看的很清楚。”柳浅在原地转着圈圈,不能自已。“看把你美得,早晚一天何大帅哥收了你!怎么没打个招呼?”“我懵掉了。”
是的,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了那么一次,你目不转睛地奔向你的终点,却未在意,路旁我专注的目光。我不敢轻易打搅,涌到喉头的有太多的关切,不知道要说哪句才好,哪句才不会暴露我的所有心思。我不敢轻易去尝试,生怕我过分的言谈举止,会告诉你,我真得很用心的在意着你。
柳浅抹了把脸,湿漉漉的触感。披了一件衣服下床走进卫生间,一时昏黄的灯光有些刺眼,于是她就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镜子里是略显憔悴的自己,面色苍白,脸颊湿润。要怪只能怪回忆太深,让人不自觉红了眼。水龙头里“哗哗”的流着水,很快便蓄满了洗手池。她伸过手去的时候,敏锐的神经感触到从心底散发出的凉意。整个脸浸在水中的时候,意志有片刻的空白。柳浅突然意识到,其实孟桉说的没错,只是因为何晗和何言有关系,他们很像,所以她拒绝不了。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其实真的很卑鄙很无耻,可她贪恋着那么一份温暖,假若真的要过一辈子,她宁可就这么欺骗着自己。
那后来呢?一切的后来全部都不了了之。即将17岁的柳浅,生活就像是突然拐了个那样的弯,拐到了何言的轨道上,“咻”的一下又都恢复了原样。柳浅告诉自己,他若明天还能遇见何言,就叫住他,和他说说话。匆匆一瞥间,只觉得他又瘦了,瞪着大大的眼睛只管往前走。可惜缘分等不住明天,哪怕是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所谓的缘分也没能把何言送到柳浅面前来。
在水下窒息的时间太长,胸口有些闷疼。“呼”柳浅狠狠地喘了口气,水珠混湿了发梢,掩盖了眼泪的痕迹。胡乱擦过以后回到卧室,枕边的手机振动了下。是午夜十二点微信公众号准时推送的文章。她没有去取,只是转身去了书房。
书柜里藏着一个盒子,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里面只是几张明信片与几十只写着字的纸折的千纸鹤。明信片的收件人是同一个人,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母,“H”,没有邮封,没有邮戳,只有遍布时光尘埃的气味。冰凉的手指轻轻触摸着那些灼热的,形形色色的心意,嘴角勾起了一抹不知是自嘲还是无奈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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