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书馆不多,只有十位汉学先生长居于此。虽每县置有县学,但教谕与学生良莠不齐,官府也不甚重视。
巍县的忠恕经馆已开有百年,其间闭馆数次。现任馆长徐存直的曾祖父徐远修是最早一批随汉庭官吏入越地的读书人,大多家学渊源,出自簪缨世族,怀抱着化民治世理想而来。
可惜,风风雨雨过后,当年百废待兴的越地已驶入另一条道路,士人禁不住打击,纷纷散去。如今,越州文人中可称大儒的只余一人——年近六十的孟为礼先生。
徐存直等其他八名经馆先生皆做过孟老先生的学生,有老先生在一日,他们便能咬牙多坚持一日。
徐夫人崔有方曾是上京小吏的幺女,随夫远嫁,尽管爹娘兄长将一半家私相赠,但也抵不住清粥素味终来。
“娘,又是粥啊。”
徐月乡七岁,正是嘴馋的时候。
徐夫人没接话,一旁的鸪婆婆更早开口,“小姐,婆婆明天叫阿奇去山里打猎,给你猎兔子。”
“真的吗?那娘也一起吃。”徐月乡站起来,望向自己的娘亲。
徐夫人沉默,按捺住埋怨丈夫的情绪。
“行,叫阿奇一起来。”后边是对着鸪婆婆说的。
“不用不用,他日日在山里,不差吃的。”这位百族婆婆心里明白。
徐夫人夹起柴,再添了一把。
徐月乡跑去门口张望,“娘,爹还没回来,我想去找他。”
徐夫人挥挥手,同意了。
小姑娘跑进前院,轻车熟路地溜进爹爹的讲学室。
大哥哥们都走了,一个人也没有。
她敲敲书房的门,徐存直开了门。
“爹,该吃晚饭啦。”
“哎,好。”徐存直拉着她的手,“来,这是莫爷爷,祖父的好友。”
“莫爷爷好。”
“令媛真是可爱,瞧着像令堂。”
“眼睛最像了。家母也多次催促,想接这孩子回去呢。”
“……回去好,徐嫂嫂也可少记挂一人。”
徐存直笑笑,“乡乡,去告诉你娘,今晚有客,多加个菜。”
“哎,把这个带上,是我义子猎的,好下酒。”
徐月乡舔舔嘴唇。
“来,乡乡,敢不敢提?”
徐月乡看向这个爷爷,点点头,“我也抓过兔子呢。”
徐存直别过头。
“好样的,不输男儿。”莫枭摸摸她的脑袋。
徐月乡笑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存直,这些年可还有与孟老先生联系?”
小姑娘离开后,二人背手而立。
“有的,每年,我们都会去探望。”
“他身子骨可还硬朗?”
“……唉,这几年不大好,孟家人一直劝他回去。”
“……那你呢,怎么打算的?”
“……莫叔呢?孟老其实一直盼着您回来。”
莫枭笑,“……他老人家愿望快成真了。”
徐存直转头,“您……真的?”
莫枭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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