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他脸上的得意被人发觉,珠帘后声调突然变了。
“听言汝常返京师。才将起步,营中之事尽假他人之手,谬甚。”
很奇怪的指责或者警告,黄冲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在他理解中,张娘娘一贯只问家事及私事,从没过问他的职中之事。
“协理朱骥乃是臣下的多年旧交,一直都是兄弟般看待。况且他于京营中戎务多年,经验数倍于某。所以便委托与他。”
“此人须得小心一二。”
“呃,…。”他不知所指,又无从反驳。
望向珠帘后朦胧的头影,黄冲有些摸不着头脑。一如皇帝对他渐渐有了些新的了解,他现在也仅知道张宝珠睿智、聪明,还有就是权柄和容貌。其它的还是一概不知。
“你往来京中数回,究竟所为何事?”
“乃是为了催粮。”
“可曾筹备妥当?”
“各处都压着不放,前一批又克扣了许多。来时营中两千多人尚不够月余的存粮,如今新募的五千兵丁又已在来的路上,若是再拿不着,眼见就要坏事。”
“当日在哀家面前也曾夸下海口,如今却说这些。哼。”
很轻微的一声冷哼,让黄冲将头沉了下来。老是装穷卖难,现在一不小心在宫里也口无遮掩地抱怨一通,连边上祝鸢儿都忍不住眨眼在笑。
“实在不行,眼下便只得自行采买,待秋粮入仓再补回亏空。”
干巴巴地回了句,也算是自己并不是全然没有办法的辩解。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何要提防朱骥,但猜想一定是派人往张府寻自己多次,所以才了解到自己行踪。
“禀娘娘,某也未曾料到,有了皇上的干预,公门中办事尚还敢如此的拖沓。”
黄冲是不会认输的。那些才放下锄头没几天的新兵,已经是他梦想起飞的支点。没粮他可以买,没武器,他也可以造。绝不气馁。
“哀家一介女流,自不通公门中事。”
女人的不可理喻和莫名其妙本是少有的,除非像这样身份尊贵到顶点的人物,可恰恰张宝珠便是。更令人想不到是,偏偏黄冲见怪不怪。
“立营以来,因娘娘贤名才省却了许多处的麻烦,余下事,某自不辱皇命。”
“哼,对牛弹琴。”
从说到新营开始,张宝珠一路的夹枪带棒,讽刺不断。却又始终不点明唤他前来的真实意图。黄冲只好猜想,估计是那啥啥来了。
“臣下愚钝,请娘娘明白示下。”
“粮钱自有人会送入营中,你也莫往京中乱跑。”
“下臣谨遵懿旨。”
“安心坐于营中理事,凡事自行操持,休得假手他人。多事之秋,首要时时勤勉,不得懈怠。忠恤圣恩,莫负了自己,也莫要负了张家。”
“某定铭记于心。”
“去吧。”
“谢娘娘千岁。”
不多时,懿安皇后的文告摆上了御案。
鉴于天灾不断、兵事不减,又因国库空虚,勋戚士绅捐赠乏几。懿安皇后张娘娘特助饷镇虏营五千两。
有皇嫂带头捐助,皇帝朱由检自然是大喜过望。连忙下昭褒奖,并通传内外。
五千两并不多,却是张娘娘的绝妙手笔。此举,不光解决了新营的燃眉之急,也为安插人手打下伏笔,更为张玉珠入宫后铺陈好了上升的台阶。
其人智殊,几同其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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