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烨出的殿试题很特别,是宋仁宗嘉佑二年的出过的殿试题,行赏忠厚之至论。苏东坡当年做出的经典文章怕是无人能及,程烨希望自己能做名垂青史的明君,自然希望自己能遇到名垂千古的名臣。今年春闱秦太傅和礼部最终择定的进士一共二十四人,两个时辰后,二十四份策论卷子就交到了程烨面前,程烨读完二十四份文卷,不愧是秦太傅选出的人,果然都十分有才华。看完卷子,他也大概知道了了老师说的三个人是谁,那个引经据典,文风华丽的叫范昀,那个言简意赅,傲骨铮铮的叫陆长风,那个回答标准规范到无可挑剔的叫杨桓。这三人确实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不过,这三人中,程烨最欣赏的还是范昀和陆长风,这二人的文章写的不分伯仲。如果单论文采,范昀自然更胜一筹,可程烨要的状元,可不仅仅是一个才子,他要的是一个良相,能和自己带给大周一个锦绣未来的良相。程烨决定亲自见见他们,再决定谁是状元郎。
二人入太极殿拜见程烨,程烨略略看过去,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两个人不光文章写的好,这长相更是俊秀非常,二人拜见程烨的时候说了自己的名字,左边一身紫衣的是范昀,右边一身白衣的叫陆长风,陆长风一身白衣,长身玉立,剑眉星目,长发高高束起,并没有梳成普通士子的髻,而是一个高马尾,头发十分柔顺,并没有戴发冠,也没有玉簪,只用了一条浅青色缎带好好束起。看起来倒是像传说里好看的仙人,他看起来就像深谙黄老之道沉迷修仙炼丹的人,怎么看都像一个随性自然,不拘一格的人,跟他那儒家法家结合的一丝不苟的文风十分不符。程烨看文章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写出的文章。程烨看着二人,思考片刻问道“两位卿家将来想做怎样的人?”
范昀看了陆长风一眼,见他没有要先答的意思,于是上前一步拱手答道“臣之所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程烨这才好好端详了范昀一翻,他生的也是十分好看,比起陆长风少了一分潇洒,多了一分华贵,范昀头上带了一个紫金冠,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规规矩矩的束在发冠里。看他的穿着打扮,出身应该不凡,程烨略一思索,突然想到户部尚书范宇的二公子似乎今年也参加了春闱,早就听说范二公子才华横溢,长安城中早有传闻,说范家的这位小公子,貌若潘安,才若东坡,程烨也对这位小范公子一直充满了兴趣。今日一见,确实配得上那些传闻,只可惜,他的旁边是陆长风。陆长风只要站在那里,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任何人站在他身侧,都会黯然失色,小范公子自然也不例外。范昀这话答的倒是没半点毛病,套用先人的话,算不得多好,可也算不得不好。
程烨不置可否,陆长风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后抬头,昂首看着程烨,这一举动明显于理不合,内侍提醒道“陆公子,不可直视陛下,这样于理不合。”
程烨摆摆手道“无妨。”陆长风昂首之时,程烨发现此人一张脸虽添了几分傲气,却并不轻狂,反而更加俊秀了些,风流雅致这种形容再好不过了。
陆长风冲程烨遥遥一拜道“谢陛下。”然后继续说道“陛下所问,臣已有回答。”
“哦,卿以为是什么?”程烨问道。
“致君尧舜。”
程烨盯着陆长风正色问道“致君尧舜可非易事,爱卿可有绸缪?”
陆长风答道“如今朝局初定,可这天下却不太平。四面皆有敌国蠢蠢欲动,国内看似大乱初定,一片平静,其实问题良多,简单来说,大周如今的朝局,四个字,内忧外患,漕运,税法,藩镇,兵权,宦官处处都是问题。这些问题臣现在就可以侃侃而谈如何来解决,不过很多事情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臣现在话说的再漂亮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这些问题积弊已久,自然不可能一朝一夕便解决,陛下若相信臣,给臣二十年时间,臣一定会辅佐陛下成为尧舜之君,为我大周开创盛世。”
程烨玩味的笑了笑道“爱卿如今夸下海口,若是做不到,那岂不是欺君之罪?不过爱卿如此狡猾,要朕许你二十年顺风顺水的仕途,若是不成,朕也得二十年以后再来问罪了。”
陆长风唇畔浮起一丝笑意道“那就看陛下是否相信臣了,臣不善于揣摩人心,说话做事有时也不按章法,日后难免因为不察圣意被问罪,臣今日便跟陛下交个底,免得日后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臣也知道陛下未必中意臣这种臣子,不过臣可以保证,一颗忠心日月可鉴。臣今日见陛下,心中想起稼轩一句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程烨看着陆长风赞许的笑着点点头,低头写下了殿试的结果,让二人出去,随后让内侍把秦太傅叫进来,共同商议殿试排名,一个时辰之后,写了一份名单,交给内侍贴在礼部南院的墙上。然后亲自接见本次春闱前三甲,探花杨桓,榜眼范昀,状元陆长风。此次接见不过是寥寥问候几句,让三人讲一下心中抱负,聊表一下程烨这个皇帝对读书人中佼佼者的关怀。今夜还有杏林宴,三人没过多久便离开了太极殿,出门之后,范昀突然喊住了陆长风,冲陆长风拱手笑道“恭喜陆兄,蟾宫折桂。”
陆长风也笑着还礼道“多谢。晚上还有杏林宴,我得去换衣服了,失陪了。”说罢转身飘然而去。
范昀看着他的背影,敛了笑意,眼神中充满了寒意,攥紧了拳头道“还早呢,陆长风,别太得意。”
殿试三甲照例要先去长安城绕一圈,每次都是人山人海,毕竟大家都想看看状元郎长什么样子,不过今年人格外多,毕竟三甲都是青年才俊的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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