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附耳在阿暖的颊边,轻轻的说着:
“你说,若是你母亲当时有解药,会不会就没有椒房之火一说了!”
当初——
娄归跟她提当初!
当初傅庭兰是皇后,娄归无非就是个贵妃罢了,想稳固后位,想要为自己的儿子谋求一个位置,怕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听完此话,阿暖忽然诧异的看着那张惺惺作态的脸,但是在她的眉宇之间却看不出一丁点的变化。
城府,如此之深么?
对啊,这宫里谁不是对她有所防备呢?
一个出宫八年的公主,一回来就要坐上皇太女的位置,是谁都会眼红的。
她没有重蹈她母亲的覆辙,算是万幸了。
——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距她恢复已经过了几天了,其实原本可以回百霜阁去,但锦烈毕竟还在大理寺,为了身边之人的性命安危,还是再忍得几天的好。
虽然自己没有事了,但是岁朝上的事情还是已经出了,锦烈还是背负着毒害公主的罪名。就算清霁和楚祁玉已经帮助她查清楚事情并非锦烈所做,但想要从大理寺把人捞出来,还是有些难度的。
很多死囚,进了那个地方,一般来说是出不来的。
当初缱云,也是有皇后的力保才能安然的化险为夷。
现在,若是阿暖不想认身份,凭一个普通人从大理寺把人救出来,应该是有些困难吧。
不过,大理寺少卿谢景行,还是在里面帮衬了不少。若非如此,锦烈早就被南鸿岳给下手迫害了,那样狠毒的刑罚,哪能是一个女人所承受的。
阿暖一个人在华梨苑里默默坐了很久,忽然间仿似下了什么决心,提起笔,在书简上写了几行字,将纸轻轻压在了砚台下。
然后站起身,如同一只夜行的白鸟一样疾出了室外。
然而,令人吃惊的是,她刚一出去,就在花径上遇到了楚祁玉。
沿着小路走来,脚步轻盈,似是被一阵风吹过来。
夜已经很深,阿暖也没有提灯笼,却依旧走得仿如行云流水无半丝阻碍——这种熟稔,是她已经在宫里里待了十几年的记忆,她熟悉这里的每一个人和每一寸土地。
一念及此,她心里就是一阵黯然。
“我陪你去吧。”
看来楚祁玉是知道她要去哪儿,也知道她要干什么。
不过阿暖没有什么敌意,岁朝前一夜,他们毕竟在椒房殿前畅心谈过一场,阿暖对他还是没有什么敌意的。
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楚祁玉已经向裕帝提出求娶公主的事情了。
时间不等人,她救锦烈回百霜阁的事情,刻不容缓!
沉夜的大理寺依旧密布着死气沉沉的声息,鬼哭狼嚎的受刑之人正在各个嗷叫,这样的声音听着好真的是渗人。
楚祁玉陪着阿暖踏上那长长的阶梯,看着里面还有昏暗的光亮,隐隐作祟的嚎叫声,让阿暖觉得有些恐怖。
半夜来这个地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锦烈死未卜已有数十日,阿暖心里有似油煎一般的,却毕竟是一介女流,无计可施。缨宁求了她好多次让她来救人,可毕竟不是自己想救就能救的,若不是裕帝给了她的豁免,她也不能擅闯大理寺把人带走。
毕竟这样的风口浪尖,不能让外人觉得,她还在为所欲为。
里面的地形复杂多变,虽然关着无数的死囚,但是受刑的地方却在最深处。阿暖忽觉得有些恐怖,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但楚祁玉顾忌她,竟下意识的将阿暖护在怀里。
男女授受不亲,但她却没有躲开。
“用刑!”忽然一声清脆而又响亮的耳光,打破了这一丝的沉寂,狠厉的一声言语让阿暖确定了锦烈现在所在的位置,徐徐赶了过去。
浸过盐水的皮鞭如雨点般落在了锦烈的身上,鲜红的血一滴滴落在了地上,新伤覆盖着旧伤,撕心裂肺的疼痛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终是昏了。
一阵冰凉刺痛了她的神经,醒来,又是一顿毒鞭。
她硬是咬着牙,牙龈一片青色,不肯求饶,也不知是第几次了。但是,她只知道她不能死,有人还在外面,等着她,等着她回来。
“住手!”
来人眼见是公主和梁渝皇子,纷纷跪拜行礼,都停下了手中所做之事,跪在原地不敢出声。刚刚用刑的那两个人更是匍匐在地上,身上还微微颤抖,不敢看阿暖的目光一眼。
只有南鸿岳还站在原地,没有将阿暖放在眼里。
外面有人进来将锦烈从刑架上扶了下来,谢景行也过来帮忙,欲准备将锦烈扶出去。
锦烈本来就瘦而不露,骨肉均亭,手指嫫上去,几乎有溶入肌肤里的错觉。肤銫玉白,一场刑法下来,尽是青红交错的痕迹,这么多天,怕是吃了不少的苦。
只是南鸿岳没有想到,阿暖竟会这么快就过来救人,还以为能够在多逼问一会,将她的罪证定下来。
结果还是被她抢先了一步。
“公主难道又想抗命!”
南鸿岳在他们将锦烈救下来的时候,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锦烈是我的人,你们想把罪名安在安身上,可有问过我的意思?”
再不济,阿暖也是个当朝的五公主,南鸿岳算什么,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通议大夫,更何况他还是叛臣素和九藤的亲属,九王妃的弟弟。现在这个局面,虽说跟了皇后,有了耀武扬威的机会,但是在阿暖面前,还是低调行事些好。
“她毕竟在岁朝上下毒,谋害皇嗣的罪名,难道不该如此么?”
“现在,在这里,我说的话,就是命令!”
一个五公主一个梁渝皇子,他们在场的人,谁敢得罪?
“这是皇后的命令!”
皇后!
南鸿岳以为依附了皇后就能在此作威作福么?
娄归不过是个侧后,在她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本公主是大胤朝五公主,难道说的话你听不明白?”终于要承认自己的身份了么?若是她不认五公主的身份,恐怕南鸿岳就会一直扎着这个档口不放,一直拿着皇后的身份来压着自己吧。“南鸿岳,你不过是个通议大夫,敢这么跟我说话?”
阿暖的眼神里,很明显是下了杀心的。
若非现在她急着想要锦烈得到救治,否则这里的人一个个都要受锦烈同样的刑法。
十几天的言行逼供,就为了想要在她身上找到自己谋反的罪名?
娄归真的是好手段啊,一边下毒,一边拟好自己的罪昭,看来是很想把自己扳倒,很想要皇储的那个位置啊!
可现在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阿暖又如何能认输。
她本来是对皇储没有意思的,但是想到娄归那么想要,自己便分分不给她留任何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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