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无论是于流寇激斗的那小半年里,还是回到将军府后的新婚时光,她也未曾真正有一次对长孙炎提及过她的要求,她的底线。所以,这一切都是埋好了伏笔的,只为末章到来时,逐一挑破。魑魅魍魉,一切都在阳光底下现形。
盛夏找到了矛盾的源头,一时也想过着手改变,扭转结局,可是,而后不久,大晋与邻国积怨已久,几月前终于在两国的边境线上打起来了。
大晋落于下风,长孙炎临危受命,即刻动身前往边陲。
一年后,他才回府,然后就去了柳侍妾处留宿。
此中,还让盛夏不能忽视的,是那段日子里,偶尔在府中小路上见到长孙炎带回来的那个歌姬和她的孩子。每每看着孩子稚嫩的脸蛋上生着她熟悉的眉眼,盛夏发觉自己真的难以接受。
旧的矛盾尚未来得及解决,新的问题接踵而至,盛夏疲于应对,终于还是选择了放弃。
的确,只要舍得,放手总是比坚持更容易些的。
最终的导火线,是长孙炎凭个人好恶,将听风楼从都城抹去,虽然长孙炎此次并未真正伤及他人性命,但是他若存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日与长孙炎道别后,盛夏独自回到房中,在梳妆台前呆滞地坐了一会儿,看着铜镜里自己年轻姣好的容颜,陷进了无边的沉默。
头上梳着的是大晋都城中,女子时兴的发髻样式,簪着符合她将军夫人身份的步摇金簪,双耳戴明月珰,可是盛夏从镜子里看到的只是她自己,不是盛左丞小女,也不是长孙炎的将军夫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盛夏。
随后,盛夏若有所思地抓起了手边的一把锋利的剪子。
长孙炎大骇,伸手想去抢下她手里的剪子,却发现盛夏只是想用它铰断脑后的一段头发。
长孙炎顿时松了一口气,看着盛夏从身上的衣服上撕下来一条绸子,系在她铰下来的发丝上,打了一个结实的活结,然后把它装进了巧手的丫鬟缝制的一只锦囊里面,最后拉紧了系带。
将这些一一做完,盛夏起身走向衣柜,从里面拿出了一只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的朴素盒子。
长孙炎从未见过这只盒子,他奇怪地看着盛夏手法纯熟地摆弄着,就像那日在酒楼看着她组装重剑。经她之手,盒子竟能闪出一点绿光。
那光有规律地跳动着,长孙炎像是想到了什么,或许盛夏的失踪就与这只铁盒子有关。那日的守卫根本没有看见盛夏出府去,盛夏就是在府里消失不见的,而她的房间就是她在府中待过的最后一个地方。
眼看着盛夏就要去按动那点诡异的绿光,长孙炎拼了命想要伸出手去阻止她,却发现自己的手并非实体,而是像轻飘飘的烟雾一样,无法触及她毫分。
“盛夏!不要!”
长孙炎绝望地大吼,盛夏突然心有灵犀地看着他的方向微微扯起了嘴角,笑容中不见温馨,多是苦涩,她手上的动作真的停顿了一下。
然后,盛夏还是决定不再回头了。
长孙炎张牙舞爪地从咒术中醒来,因动作过猛,盘起的脚又有些发麻了,竟狼狈地从榻上直接摔了下来。
“敢问山神,能否告知吾妻盛夏之去向?”长孙炎略显窘迫地从地上爬起来,望着杜若,发出的声音隐隐带着不稳。
杜若只是摇头不语。哪怕曾经答应了长孙炎圆他心愿,她也应该尊重盛夏的选择,不能盲目地不辨是非。
当得到了否定的答复时,长孙炎颓然地坐回床榻,低着头自己独自出神。
那日午后,长孙炎便向杜若辞行,杜若用咒术将他送到了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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