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怜让她们都热热的喝了一杯酒,才和青云看着她们离去,苏芸和莲生倒也罢了,玉桥却是满眼的惜别之意,影怜悄对她道:
“姐姐但凡有空,便来我这里。这几日我忙着预备陈眉公的生辰之礼,没有约人呢。”
玉桥握握她的手,点着头去了。
青云走回厅里,一手握着手帕儿放在胸前,一手按着桌沿儿,十分紧张的对影怜道:
“影怜,你有没有觉得玉桥姐今天很不正常?”
影怜虽来了一年,也间或与她们相聚,但是对玉桥并不太熟悉:
“怎么这么说?”
青云缓缓坐了,凝神片刻道:
“她……从来不曾说过这些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又摇摇头,自嘲一笑道:
“我也说不上来,不过她今天听说我要嫁人,就说了这些有的没的,临走,还说那句话,这却是为何?”
青云本来说话语速就快,这样的问题这样急慌慌的问,虽然影怜也算得嫁过了人,可并非是自己选的,对于识人这样的问题,影怜哪里能回答!
托着腮歪着头想了一想道:
“她只是要提醒你吧?”
青云却摇摇影怜的手臂,急急的道:“你说她会不会是从别处听闻那周……周少爷不是个好人?”
不等影怜回答自己又掉泪道:
“怎么办呢?影怜,你看到玉桥姐了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年轻的时候脸儿丰润润的,眉眼都是春风,可现在……她都这样了……她……”
影怜没有见过玉桥脸颊丰润,目如春风的时候,她只看到玉桥眉眼之间似乎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致的浅淡,凸出的显得高高的颧骨,脸颊上一点肉也没有,甚至干瘪得凹进去了一道两寸来长的窝儿,原本高大的身材越发显得瘦削骨立。
美人迟暮这个词,突然就涌到了影怜心里,以至于她觉得青云的眼泪都没那么重要了!
“玉桥,她过得很艰难吗?”
青云擦擦眼泪点点头,眼角是深扫入鬓的双眼皮,这样睁着大眼睛,目光含愁,楚楚动人!
“玉桥姐也不是本地人,也不知道她几时来的,她家只有一个兄弟,整日吃喝赌钱,逼着她卖艺也罢了,前几日我偶然去她家找她,在门口便听见她兄弟骂她不肯卖身……”
影怜惊异失声道:
“哪里有这样的兄弟?!”
误入风尘,也并非没有为生存而以身相许的时候,可对她们来说,也应是恋慕之人,才能应下的。
青云冷笑一声,小而圆的嘴扭成了一条胭脂红的线,目光含愤:
“能自小把我们卖到这牢坑里的,哪里是真正的家人!”
门后忽然吹来一阵风,仿佛应和青云的话一般,吹得窗旁壁上的一轴字画拍打着墙壁“哗啦啦”响,连桌旁高架子灯台上隔着灯罩的烛火也摇曳了一下。
教坊乐人,至始至终,要的只是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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