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君笑吟吟道:“如此多谢了!”
李廷皓胆战心惊,随即心里活泛起来:应该不会再被打了!
只听那个稚嫩清亮的女子声又在身后响起,呵,真好听!
“你转过身来!”
李廷皓如蒙大赦一般转身,看着地,不敢抬头,却听对面那声音道:“抬起头来!”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到一双穿着粉底白绫绣花鞋的脚儿,啊,比自家那悍妇的脚可小了好多!咦,脚面上却是黑缯深衣衣缘,再往上看,真是一个头戴幅巾身着朱子深衣的姑娘!
这副天然无饰的文人打扮,倒像个清俊的公子,别有风度。
这是……影怜?
方才醉眼朦胧没有细看,此刻却见圆月般的脸儿红肿着,水杏般的眼睛冷冷的盯着她,儒服幅巾,凛然不可侵犯!
那脸上,必是方才自己打的啊!
“姑娘,李廷皓冒犯了,给姑娘赔罪!”
李廷皓坐得久了,站起身时脚却是酸麻,站也没站稳,不停的打躬作揖!
影怜语气平静,声音十分清晰明白:
“你曾两次投帖来见,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写的是什么吗?”
“是!孟秋……孟秋花月……”
“‘孟秋花月夜,湖上晚风轻。有意慕娉婷,堪堪叶有情。’这是你写的吧?”
李廷皓脸上转了喜色道:
“是,是!”
宛君嗤的一声笑出声来!
“我帮你改改如何?”
“不敢不敢,不敢劳烦姑娘。我……我还有一首,呃……”
“‘校书婵娟年十六,雨雨风风能痛哭。自然闺阁号铮铮,岂料风尘同碌碌!’可是这首?”
“是……是,我……我一急,就忘了!”
“这首诗的原作,便在我这里,要拿给你看吗?”
李廷皓汗涔涔,坐立不安。
“这……这是……是我写的!”
“辕文这首诗,便是在这画舫里写的,你连一个字也不改,就给我拿过来了?”
宛君哼道:“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样无耻的!”
两位相公坐在一侧,也是笑着大摇其头!
李廷皓惊讶道:“云间三子的宋征舆,宋辕文?”
影怜嘴角往上移了一点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我……姑娘,是在下无耻无礼,求你大人大量,饶过我这一次,今后绝不敢再来搅扰姑娘了!我现在知道,是廷皓不配跟姑娘往来,求姑娘了!”
影怜冷淡的看着面前的人,圆滚滚的身体将青水纬罗直身撑得无比广大,下半截却忽然空荡,恰似农田里鼓着肚子却只有一根木腿儿的稻草人,头上的网巾也破了,发髻歪斜散着,半边脸肿得青紫透亮,眼睛深陷在那青紫里,透出一丝焦灼的光亮。
他哭丧着脸打躬作揖,方才的跋扈荡然无存,只剩下羞惭和猥琐,倒像一只走投无路的癞蛤蟆,呱呱叫得人厌烦!
原以为自己会再度哭泣得不能言语,原以为会恨得咬牙切齿,此时看着这人,影怜只觉得他可笑,自己可悲!
如此懦弱无脑之人,方才自己竟恐惧得颤抖,这样的人尚且不能从容应对,自己今后将如何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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