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出狱回家乡,娘亲泪两行(1 / 1)司卫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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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末的一个春天的中午,阳光明媚,春暖花开。河水缓缓流淌,野鸡在泛青的麦田里奔跑着,麻雀欢腾。小朋友们追逐着,公鸡欢快的叫着。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吠声。田野里各种小鸟都有,大队的拖拉机在远处轰鸣作响,村民们都在忙碌着。孩子们放学了,走在狭窄的小道上,边走边唱《学习**好榜样和《社会主义好,手里拿着刚刚采摘的野花和探出嫩芽的柳枝互相打闹着,嬉笑着。

远处的大路上姗姗走来一个身背包裹的人,光头,背有点躬,年龄不是很大,三十来岁。穿的衣服灰土色,尽管是春天,但是他还穿着棉衣,横条白杠,明白人一看就知道是从监狱刚刚刑满释放的人。个头中等,本来一米七几的身体由于在监狱里劳动和风湿原因,腰背有点弯,所以显得稍稍矮了一点。他也想直起身板走路,可是直起来就会疼痛。皮肤黝黑,眼睛倒是很大但没有光彩,由于长期营养不良的原因已经是只剩下骨头架子了。轮廓分明的嘴唇上面有一些浓密的黑胡子,尽管在监狱里已经刮了,但是还是冒出了许多胡茬。脸上的皱纹已经很深,显得很老,虽然只有三十来岁,看起来却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但是不管怎么样,看得出他曾经是个很帅气的小伙子。虽然目前这个邋遢样,仔细看看还是能看出当年的风采。步履不是很快,显得有些吃力。

他四处张望,走走停停。路边已经是野花遍地,麦苗已经有一尺多高,树梢的绿叶虽然不是很多但已经可以遮荫。他左顾右盼,仿佛在打量着陌生的环境。其实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很陌生,毕竟做了七年的大牢,家乡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大变样子。由于七年前被人陷害说偷盗了生产队的耕牛被判刑七年,他心里冤屈,他心里不服,他有苦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回家高兴了还是释放轻松了?是要见到老母亲激动了还是羞愧于父老乡亲?是想报复诬陷他的人还是忍辱负重就此罢了?他的表情很复杂,谁也猜不透,也许他的心情很乱,也许什么感受都有。

此人是谁?

他叫二疤头,姓胡,真实的名字叫胡玉楼。苏北某县三棵树镇刘家寨村胡家庄的村民。出身贫寒,自小讨饭长大,不知道祖上从哪里来此安家。父亲早亡,母亲拉扯兄弟两人苦命度日,好不容易吃了百家饭长大成人,却因为在生产队一次失窃中被人诬陷做了七年的大牢。他冤枉,他无辜,他也无助。农村里的人无钱无势,家境贫寒又不识字,叫有什么用?喊有什么用?

走进村庄的时候,有几条土狗迎了上来,汪汪地吼叫着,好像在驱赶着外地人,也好像在提醒人们注意防盗,拼命地捍卫着这个贫瘠村庄的安全。他释放回家的时候没有人接,也没有人知道他今天要回家。

当人们被狗叫声惊醒的时候才发觉来了一个像是要饭的人走到了村头。妇女们纳着鞋底,坐在村头的一棵老柳树下,有五六个在拉着家常话,还有几个男人在一边的地上下着名字叫六周的地棋,津津有味中被狗叫声吵醒。众人抬眼望去,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停止了说话聊天。

观望中一个人说了一句:“怎么好像是二疤头呀?”其他人也在议论真的像啊。走近了,大家围上去,吆喝着吵吵的小狗们别叫。一位老人打量着二疤头,说了一句:“你是谁呀?你是二疤头吗?”此时的二疤头认出了这位老人,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眼泪唰的就出来了:“二舅,我是二疤头,我是小楼子啊,”于是嚎啕大哭起来,众人一面拉他起来一面好言相劝。大家都很惊讶眼前的二疤头,变了,瘦了,憔悴了。

二疤头的二舅是谁?他是生产队德高望重的人,叫施霞。过去的老人起名里面带有女人字样的也很多。老人过去在大队做过干部,年龄六十多岁,花白头发,精神俊朗,做事精明,口齿伶俐,人缘较好。和二疤头是一个村的,一个生产队。村里人都叫他施大爷。

施大爷拉起跪在地上的二疤头,看他哭得很委屈很伤心,自己也抹着眼泪,边哭边以大人口气哄孩子似地说:“乖,不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泪纵横,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坐牢回来了,既欢喜也悲伤。

众人也簇拥着二疤头慢慢往村里走,孩子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知道大人喊着二疤头,也跟着起哄:“二疤头回来喽,二疤头回来喽。”

人们的嘈杂声和孩子的吵闹声引来了村里的很多人,人们纷纷来到二疤头的家,来看看他。大人们想看的是他七年来变了没有,现在是什么情况。孩子们看的天外来客不知道何许人似的稀奇。

人群中一个大眼睛的男孩不明事理的往里钻,还用小石子砸二疤头,嘴里唱着不知道调门的地方土歌谣。他叫胡雪佳,是二疤头弟弟胡玉桥的孩子,也就是他的侄子。当然此时此刻的胡雪佳毕竟才是六七岁的孩子,不大懂事,也不知道二疤头是谁,就知道赶热闹。作为叔叔的二疤头也不知道孩子是谁,为什么用小石子砸他,望了望胡雪佳也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摸了摸刚刚被小石子砸过的脑门,并没有在意什么,接着和大人们说话。孩子们在大人的驱赶中被挤出了外围。

人们形成的人圈慢慢移动到了二疤头的家。一个只有两间破损不堪的草房子前,早已被人通知到消息的二疤头的母亲已经站立在家门口等着了,知道已经七年没有见面的儿子二疤头回来了,老人家已经泪流满面。手中的毛巾不断的擦拭着已经看不见世界的眼睛,嘴里念叨着:“我的儿呀,我的儿呀。”

二疤头看到七年没有见面的老母亲站在那里,一下子愣住了,停止了脚步,眼睛直直的看着母亲。只见母亲头戴三角巾,身穿深蓝色的破旧棉袄,棉花外露,好像还是七年前的那件,补丁摞着补丁。一只空袖子在风的摆弄下不停的摇晃着,单薄的裤子在风中左右摆动,显然里面没有穿厚棉裤。一双三寸金莲的小脚穿着露出脚趾头的尖头绣花鞋早已没有了色彩。微风拨弄着她花白的头发,显得更加苍老。手里拄着一根脱了漆的拐杖,泪眼婆娑,牙齿脱落,只见干瘪的嘴巴一扇一扇的说着话,不停呼唤着:“小楼子,我的儿呀……”

二疤头看着眼前的母亲,泪水早已模糊了眼睛,眼泪哗哗直流。开始还是憋着气没敢哭出声音来,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一下子跪倒在母亲的面前抱住母亲的双腿,喊了一生“妈......”

在场的人被母子二人抱头痛哭的样子也感染了,都在不停的抹着眼泪。只见二疤头妈妈不停的用手抚摸着他的眼睛,摸着他的头,摸着他的脸,嘴里不停的喊着二疤头的乳名:“小楼子”“我的儿。”头靠头,用脸颊疼爱着,磨蹭着。

二疤头透过模糊的双眼注视着妈妈,嘴里也不停的问:“妈妈,你的眼睛怎么啦?你的眼睛怎么这样啦?”当摸到妈妈的左臂膀只是一个空袖子的时候又是一阵惊恐:“妈妈你的胳膊哪去啦?啊,你的膀子怎么啦,啊......啊......呜呜......”

一个是年逾古稀头发花白的老人,一个是三十多的汉子,竟然哭的这样撼天动地,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偷偷抹泪。七年啊,七年没有见面的母子啊,更何况是被冤枉了七年的牢狱之灾呀,怎么能不让人伤心落泪呢。

施霞老人和众人都在劝说,慢慢的都移动到了屋内。屋子实在太小,挤不下人,好多人只有站在外面,看着,议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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