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肩担道义,生为人杰。巨笔着文章,死亦鬼雄。
自江口镇的事情传开来,沈元的队伍在通往恭州的道路上基本上无往而不利,大多是人还没到就有流民将大地主擒住等待沈元的到来,他们要的不是造反,不是当皇帝,而是拿回属于自己的土地。
富弼和黄内侍一路走一路看,越看越心凉,他们从不知道民众的威力,也不清楚底层的人民已经被压迫到宁愿造反杀头也不愿意再苟且的地步上了。
富弼在不断地刺激中终于明白了当年失败的原因,不是他们制定的政策出了问题,而是下层的执行者在上层的授意下贪得无厌,总是试图侵吞底层利益,难怪新政溃败,万民欢庆。
新法在普及过程中并没有快速建立新的利益分配机制,有无数空子可以钻,还不如旧法利民。
在长时间的处理中沈元也不再向原来一样暴戾,动辄判人死刑以平民愤,大多只是把近十年来非法得到的土地收回,再罚一笔重金了事。
不过在破坏的同时沈元也带来了新的秩序,旧的大地主被打倒只是平民愤,根本上对流民的生存并无好处,将新得到的土地以村镇的形式划分给集体规定不得买卖。
农民只有使用权而没有交易权,并以村镇为单位形成自助社,土地耕种率少于八成的家庭则下一年剥夺一部分土地,直至土地被全部剥夺,新生儿成年后可以得到养活自己的土地。
大体上类似于后世的土地承包制度,不过给与了宗族监督权,官府则负责厘定户等和赋税,从而在底层形成官府,宗族,农民制衡的局面,这样的制度虽然依旧会被封建制度慢慢侵袭,不过在刚开始建立的时候必然会极大的调动农民的积极性,提高其向心力。
沈元带来的商人也发现了商机,对于新解放的村镇极度缺乏生产资料的问题,他们愿意以年息两成利息向农民提供各种工具和种子,同时约定有优先向农民收购农产品的权力。
沈元经过的地方完全看不出是刚刚爆发了民乱的城池,连片的农田里有农夫在不停地耕作着,稍有年轻人停下,就会有老人的喝骂声出现在耳旁,所有人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他们不想当皇帝,他们只想种地,只想靠自己的手养活自己一家人,这就是他们的愿望,谁也不能夺走他们的土地,对于给予他们土地,为他们做主的人,他们死也要拥护。
达州一处田垄上,尸先生牵着一头驴穿着蓑衣在行走着,旁边一个老农客气地打着招呼。
“客,老汉真不知道该如何谢谢你,谢谢你帮我们村修理好农具,这都是租赁来的,若是坏了我真不知道如何与人交代。”
“不必不必,应该的,老丈,听说这里前段日子还有民乱,怎么如今大家这般安逸,我看有的人家都开始婚嫁了,好福气啊。”尸先生低头在水渠里捧了口水喝了问道,真是甘冽啊故国的水。
“客,你是不知道啊,哪有什么民乱啊,都是小民活不下去了,当初诓骗俺们进城,后脚就夺了土地。
城里的后生根本活不下来,又失了地怎能不闹啊,那些狗官和大户是一条心根本不顾我们死活。”老汉叼了根枯草跟老客抱怨道。
“哦?老乡,可如今这好日子又是怎么回事呢?”尸先生好奇的问道,他很难想象有什么力量能迅速改变乱民对朝廷的观念,他当年也是经历过民乱的。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官家仁慈,知道咱蜀中的百姓遭了灾,派了富相公来,不仅把地还给了大家,还让商人给了低息贷款给咱们弄来了种子和工具。
你看这,这犁头,哈,不是老汉自大,这东西在咱手里咱一个可以顶三四个壮小伙!”老汉也是利索,顺手把犁扶起来就使了几下,果然是好工具。
尸先生看着这老汉自豪的样子也是有趣,便跟老汉攀谈起来才知道了最近蜀中的变化,说的极为起兴。
到饭点了还被邀请去家里做客,只是他还有要事就拒绝了,自己一人骑着驴子向泸州去了,落日下的身影极为寥落,赵宋命不该绝啊,每逢大难就有英杰挽大厦于将倾,长叹一口气在驴背上吹起了过去的曲子,苍凉而悠远。
元日本该是极为喜庆的日子,可沈元却无暇享受,在与富弼和黄内侍的争吵中申诉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富相公,这地主碰得士绅如何就碰不得?如果不碰士绅,这蜀中不出十年绝对又是当初的模样!”
“哼,黄口小儿你说碰就碰,你碰了还有谁会支持你,只怕你还没平叛就会被找个罪名治罪,本来整治地主就够犯忌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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