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常皓那时候那么小,围堵他的人像是一道墙,分割开了他和自家院子,爹爹和娘亲听不到自己的呼叫声。那些大孩子的小雀雀在自己眼前晃荡,有液体已经从那道小口中流了出来。
可这时候,一道蛮横的身影冲撞进来,他比那群大孩子还要魁梧一圈,手臂一抡,再没有人敢站在原地。他挥舞着拳头,龇牙咧嘴四处追赶那些坏蛋。
可那些大孩子的尿液已经憋不回去了,便尽皆洒落在他们的裤裆上,他们却又不敢迟疑,提起裤子便落荒而逃。这时候那个粗壮的孩子才转过头来,抹了一把鼻涕,朝自己伸出黏糊糊的手掌。
“我叫张蛮!”嗓音有些瓮重。
禹常皓看着那只鼻涕干结的手,却没有觉得恶心,他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谢谢你,我叫禹常皓!”他的嗓音还很稚嫩。
那个小牛犊般的阿蛮和他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原来那些孩子也不喜欢和阿蛮玩耍,他们嫌弃阿蛮长得像头蠢牛,浑身蛮力,他们害怕他,所以孤立他!
不过阿蛮出现之后,这些都无关紧要了,再没有人敢欺负他,其他孩子见到他们,都是躲得远远的。
两个被孤立的孩子结伴游逛,自得其乐,也收获了许多乐趣。
爹爹从小就逼迫自己读书写字,还好阿蛮时常会偷偷来找他玩耍,令他不至于闷死在院子里。阿蛮比他大两三岁,体型也差不多是禹常皓的两三倍。
他本来应该扮演自己兄长的角色,可他看起来有点憨憨的,虽然两人结伴出行的时候他总是耀武扬威地走在前头,但其实很多事情都是禹常皓拿捏主意。
今天要去码头还是去大集市,要去捏泥人还是去听戏曲,要去浅水塘抓虾还是去小溪石头底下找螃蟹,又或者是去报复某个奚落他们的家伙——在那人家门口放牛粪。
而他们就远远地躲在树后,看那人一出门就踩一脚的污秽,甚至摔个狗吃屎。两人就捂着肚子笑成两只弓起来的虾米。
有时候他们会一起削木头做弹弓,禹常皓总是手脚笨拙,做出来的弹弓不仅丑陋,一用力还容易折断。
阿蛮虽然看起来四肢发达,可他总是能削出笔直粗壮的弓架,峥嵘的分叉。甚至还会在弹弓上弄一些禹常皓也看不懂的小机关,让那弹弓可以连发好几颗小石头。
他问阿蛮怎么想到这些设计的,可阿蛮总是挠挠光洁的脑袋,憨笑着有些扭捏,“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这么做,弹弓会更厉害!”
阿蛮弹出去的小石子总是能打中欺负他们的大孩子,有时候还能击中在树冠上的鸟雀儿。而禹常皓总是打偏,哪怕当靶子的铁罐就在他身前一丈,他都能打歪。
这些都是阿蛮让禹常皓钦佩的地方。
还有时候他们会一起跑到码头的集市上看杂耍,有会喷火的汉子,用两根手指倒立行走的怪人,甚至还有拧了发条就会自己跳动的青蛙。
禹常皓记得上次他和阿蛮去集市,有杂耍人送了一只木青蛙给阿蛮,虽然是损坏品,上了发条也动不了,可雕工不错,当个摆件也十分精美。
阿蛮得了那损坏的木青蛙很是开心,一个劲在禹常皓面前炫耀,禹常皓很羡慕,他想,再遇到那群杂耍人他定要壮起胆子去讨一个木青蛙,一个健全的,上了发条会动的木青蛙。
大船也是停靠在码头的,说不定等下就会遇到那些杂耍人了。
阿蛮家就在禹常皓家隔壁,阿蛮的父亲是集市上的屠夫,家里每顿都有肉食。经过他家时,熏肉的淡淡檀香味在院门外飘荡,禹常皓忍不住深吸了一口。
他看阿蛮家的房子,除了泥土外,还有开凿的石块。越有钱的人家,房屋就会有越多的石头结构。
禹常皓听阿蛮说,海皇宫就全是海石建造的,而且是能发光的海石,四面墙在夜晚时莹莹生辉,照亮整个大殿,比夜明珠还要闪亮。
那该是怎样宏伟和美轮美奂的建筑啊?
阿蛮现在虽然只认识几十个字,但有时候禹常皓觉得他懂得挺多的,比自己还要学识渊博。虽然他看完《千字录之后已经依稀识得几百个字了,可阿蛮说的那些奇闻怪谈,禹常皓从来没有在父亲的书房里找到过。
“你走快些,我爹娘在院子里腌肉,别给他们瞧见了。”阿蛮今天有些慌张,在前面低声喊道。
“你爹娘不许你出来玩吗?我爹爹也不许我出来玩。”禹常皓缩着脑袋,识趣地小跑追上阿蛮。
“不是,他们不许我跟你玩。”阿蛮着急去看大船,所以今天才冒着风险去叫禹常皓,往日他都要等爹娘在屋子里或是外出了,才敢去找好友。
禹常皓突然呆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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