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那说客蒯通一番神操作,鼓起巧舌如簧,鼓动起管姬道:“······你进京是太可以了,问题是还有点小障碍,那人家淮南王黥布你王夫在啊,要知道他已经反了,毕竟你们有夫妇名分,皇上如何能不介意?没了他就好办了。”听到这儿,管姬还等啥,都热血沸腾得可以煮鸡蛋了,心想,只要能让我做皇上命妇夫人,我干啥都不是事儿,然后,张良使出一盘大计,故意让蒯通去见国相朱建······
黥布王后吴夫人,本是长沙王吴芮之女,是一个没有什么主见,但十分贤良淑德的居家女子。她的身体一直体弱多病,早年患上了血崩的妇科病,就是管姬找人给她医好的,为此,她将管夫人视为救命恩人。从此以后,她就从来都不因为自己是王后的身份,就看贱管夫人这个美人侧室,相反把她当成亲姐妹。随着时间的流逝,管夫人刚毅善谋的性格越发显露出来,而吴夫人一直是礼让厚德,渐渐地什么都听她的,反而成了对她言听计从的附庸。黥布反出六县之后,留守国相朱建,倒是没有多少戒心来防备他,只是多少还是有一点不放心,于是,就让自己的王后牵头管一管国都里的事儿,也好多少有一个制约平衡的意思,吴夫人哪有是非观,她向来都是嫁夫从夫,反正自己的当家人干什么总是对的。
自从上回得了血崩症以后,虽然是被治好了,但也落下了后遗症,有时候早起就头晕,也就是脑供血不足,黥布不在的日子,她就更严重了,时不时早起都会有些头晕目眩和干呕。这一天,正在晕得天昏地暗,管夫人进来,见状关切地问候道:“妹妹知道王后早起身会有体不适,所以这一回又特别用心了。我记起来了前些年我见神医方与公的时候,特地留意我们妇人常有的一些毛病,便从他那儿讨来一些神药珍藏着,一直未用,现在特地送来,王后姐姐不如试试看药效好吧?”吴夫人愧疚道:“上一次多亏你了,治好了姐姐的血崩症,只是不曾想祸及了你的表兄贲赫和大王反目,几乎酿成杀身之祸,我······”管姬急忙道:“王后,那事儿岂能怪你,那是他命里自有的劫数。咱就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儿了,我服侍你吃了药,小妹还有要事要禀告你······”吴夫人听了频频点头称是,管姬说完亲自奉上自己带来熬制好了的汤药,服侍吴夫人喝下。
只试过了片刻,吴夫人立刻就好了起来,忍不住赞道:“妹妹所献的果真是仙药,立竿见影,我这头晕可是好多了,姐姐真要感谢你了。”管姬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谢什么,不过这药我听方与公当时反复交代过,喝了也有四肢无力的副作用,起不来床,最主要的是禁止风吹,要不然的话,后果可就严重了。”吴夫人微笑道:“我记下了,你不是有事吗?你先说来我听,我好让你去办,有你这样能干的妹妹,我就可以放心地呆着休养了,你赶紧说吧。”
管姬便道:“可不,我一看到王后身子不适,一急就差一点忘了正事儿,妹妹受了王后所托,天天留意六城防务,今天可是探得大消息了,皇帝暗暗派出的来使蒯通已经到了六城,去见朱国相去了。”
吴夫人听了心悸不已,急忙捧胸,就要站起来派人去找朱建质问,无奈手脚酸麻,爬不起来,急问道:“竟有这样的事儿?那这样一来,六城岂不是危险了?大王临走出征的时候,反复有交代,凡是奸细和汉家来使都要拿下。现在,相国私见汉使,这怎么能行?妹妹,我头已是不晕了,却浑身酸麻起不来,就像你说的症候,又要禁止吹风,出不了宫,只得求你赶紧去办,让召欧将军赶紧动手缉拿汉使。”管夫人回道:“姐姐别急,拿下汉使那是肯定的,可兵符握在在相国朱建手里,我们也调不动人马,不如这样,王后立刻拟定一份诏书,妹妹就拿去命令召欧将军率军抓人,要不然朱相国那一关是过不了的,后面那就没法调兵。还有,至于相国朱建,也不能确定他现在会不会接受汉使的游说来反了我们,王后你须先等一等,他要是主动来见你,汇报汉使来私见他的这件事儿,那肯定是没有二心,否则的话,就要得连他一起缉拿了。”
吴夫人听到这儿,颔首应道:“好,妹妹言之有理,那就听你的。我就拟定了诏书,你拿去见机行事就是了。”说完,她强撑半身体来,濡墨汁拟定了诏令,按上淮南国王后印符,然后就瘫倒在床榻上,气喘吁吁,虚汗如注,再也动弹不得。正在这时候,外面宫人来报:“相国来拜谒王后。”吴夫人和管夫人一听,浑身一震,吴夫人感叹道:“一切果然是像妹妹所言的,相国他来了,妹妹你去应付,我在帘子内且听他说些什么?”于是,吴夫人目送管夫人带好自己拟定的那封诏书,出了寝宫大门,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
其实这一切都是张良设的计,他让管姬在黥布王后吴夫人的药里做了手脚,让她爬起不来,还诓骗她说吃了这药要严禁吹风。就这样管姬自己才可以奉诏率将军召欧去杀蒯通,再来一个掉包计。其实当时诛杀的蒯通,是汉军他们找来的一个死囚,可最后骗过了朱建,而且让他死心塌地认为万事大吉就懈怠了,早就伏兵在淮阳山的汉军开始了伺机攻城,于是,就在夜里和神秘人里应外合,一举兵不血刃拿下了六城,至于这个召欧······还有,还有······
听到这儿,朱建气得大喊大叫起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王后她怎么样了?”大将军周勃听到这儿,笑道:“我们早就放手,让她亡命去见夫君黥布去了,并且有大将军灌婴一路护送,你放心,我们早有安排不让人拦阻,这会儿可能已经渡过淮水,去得远了。”张良道:“黥布反叛,皇上只诛杀首逆,其余的胁从全部轻判,轸公你放心好了,现在天下大势,汉兴已成定局,任何逆天而行,最后都会被消灭。实际上皇上一直在关注轸公,早就知道你屡屡劝谏黥布不要造反,是他不听,一意孤行,所以才造成今天的居面,至于你随他反汉,其实也是为形势所迫,万不得已。皇上为之特交代臣,一定要招纳相爷,并指天盟誓,决不会追究前嫌,请相爷迷途知返,弃暗投明。”
形势到了这个地步,朱建明白大势已去,仰天长叹一声道:“留侯说得太有道理了,英布自负神勇反汉,其实是不自量力的匹夫之勇,根本就不能成大器,我曾多次劝过他,他就是不听,乃至于此。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朱某跟随服从黥布也是万不得已而为之,如今走到了这一步,我是万恶罪臣,对外也不敢指望皇帝宽赦,对内已经丢了六城,有愧主公,有何面目独生于天地之间乎?”说完,一头就往殿柱子上撞去,一边的管夫人和周勃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张良上前,拿出一封文书,叫道:“轸公,千万不要这样,臣还带来了皇帝提前就预配好了的诏书,就是特来招降和赦免你的,不信你先看看,就是你不愿降汉,皇上也有旨意放行,任何人不得拦阻,圣上的这番苦心,难道轸公不体会一回吗?”
朱建被周勃拦腰抱住,顿时就冷静了下来,便从留侯的手里接过皇帝诏书细看,果然是一如所说,当时就叹息了一声,拜倒在张良的面前道:“臣蒙皇帝不弃,愿意归降大汉,谢留侯和绛侯成全。”张良和周勃赶紧上前,扶起朱建,于是,朱建、管莫媛等留守在六城的淮南军将士在帐下纳降,一齐归了汉朝,至此,汉军一举攻克淮南国国都六城。张良赶紧让周勃率军去和皇帝汇合,自己看着管姬暗暗惊叹道:“管夫人果然是奇女子也,必为她在皇帝面前请功,美言玉成她和皇上的婚姻美事儿。”便让周勃带上她和一路渡过淮水北上,去见皇帝报捷去了。
现在,吴夫人坐在车辇上,在将军召欧和将士的护卫下,向北方的淮水仓皇逃去,这时候,她好多了,头也没有了眩晕。她突然想起来,这几天一切都有些不对劲,昨天自己还苦苦支撑不住,起不来床榻,怎么这会儿就没啥事儿了?她总算记起来了,昨天早起,管莫媛对自己可是毕恭毕敬地奉上汤药的,难道是她······?后来,汉军就不战就取得了六城;再后来,管夫人就不见了踪影,难道是她在做了什么手脚吗?细想起来,一定就是?现在,神灵庇佑,自己从城里全身而退,而管妹妹下落不明,不,不能这样猜疑她,或许妹妹是一心帮自己的,只是不幸中了张良的诡计,她不敢往下想,也不愿往坏处想,想到这儿,她的心好受多了。
就在这时候,忽然身后鼓声震天,汉军大队铁骑驰骋而来,听得有人在马上叱咤一声:“不要走了反王的王后,不要走了反王的王后······”吓得吴夫人胆颤心惊,打开一线车窗,认得是大将军灌婴的旗鼓,暗暗叫道:“这一回完了,完了。”就在这时候,汉军骠骑铁军已经杀到。护卫吴夫人的将军召欧怒吼一声,奋力杀出,接下来好一场混战,面对灌婴的重装铁甲兵,召欧面无惧色,只杀得血刃纷纷,日月变色,掩护吴夫人的车辇杀出重围。最后吴夫人撩开车窗帘子看时,只见左右的人,从召欧开始都浑身是血,所剩无几,这一群人在大风昏暗的日色下已经退到了淮水岸边。
就在他们谢天谢地庆幸自己逃脱了落网的时候,身后黄尘大起,而前面也是千军万马席转而来,身前身后远远地马蹄声、兵器的金铁铮铮声震动耳蜗。吴夫人大惊失色,哆嗦道:“这可如何是好?我们现在是腹背受敌,前有拦阻,后有追兵,看来这一次是难逃汉军的魔掌了。”召欧安慰道:“夫人放心,只要召某在,汉军就休想得逞。”正在绝望之间,忽然,召欧大喜,露出笑脸道:“王后,我们有救了,前面竟然是长沙王的旗鼓,说明你的父兄来了······”吴夫人一开始大喜过望,接下来瞬间就崩溃了,哀叹道:“没用了,我家父兄是皇帝所封的诸侯王,现在来驰援皇帝来讨伐我夫,足以见得他们早就没有了小儿女私情,我这个女儿在他们眼中何足轻重?我就是见了他们,也是被他们所擒,还不如在汉军面前一死,为我王夫殉情。”
说话间,追兵越来越近,可以看见尘头下清晰的灌婴旗号了,到了这时候,召欧什么也顾不得了,对吴夫人吼道:“王后夫人,我们现在所剩只有数十骑了,灌婴的骑兵立刻就要追到,纵使长沙王父子不顾亲情,毕竟是你的亲爹亲哥哥,总比落在汉军手里的好,虎毒不食子,我们何妨一试,没选择了······”说完,即刻护着吴夫人的车辇,义无反顾地向长沙王的所部冲去。召欧疾风一样接近了长沙军军阵,这才看见对面是长沙王吴芮和其子吴臣,大将军梅鋗、国相利仓和其妻子女将辛追,大吼一声道:“我乃是淮南王英布麾下大将召欧是也,今护送王后吴夫人过淮水,有敢挡着我与之同命!”
对面的长沙军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直接杀来,听得一员大将远远吼道:“来的是淮南叛贼,都闪开,让我吴臣来拿下叛贼。”召欧认得来者就是长沙王王子吴臣,也就是吴夫人的亲哥哥,只见他胯下五花马,手操吴戈,上前来就近战召欧,近身的时候低声道:“你被我军裹挟,佯装和我搏命,快随我一起走······”召欧听了,略一颔首,两人鼓噪厮杀,混战成一团,狂飙一样离了大路战场,这时候,吴夫人舍弃了车辇,被人服侍上马,就这样,他们带着吴夫人一起,片刻就驰骋数里,进入一处疏林旷野。突然,吴夫人陡然眼前一亮,原来眼前出现了一带白茫茫河水,正是淮河。
这时候,吴臣跳下马来,拱手道:“贤妹下马来吧,今天你要是过这条淮水我绝不拦你,我已经为你预备了渡河的渡船,渡船只有两艘,后面的追兵是没有人能追上你们的,过了淮水,便是淮南王的势力范围了。至于你们后来怎么样?那就只能上仰天命,下察时事,自求多福了。但从此后,我们兄妹之情,还有你和大王的父女之情,恩断义绝。你要是不过河随我回去,面见皇上,我们还是一家子,渡船就在那儿,你选择吧。”
吴夫人一听,和护卫召欧赶紧下马,一起拜倒在地,吴夫人哭告:“小妹只能和丈夫过一辈子,不能随父兄过一辈子,请兄长原谅我不孝,我一定要随夫共患难,共生死,兄长和爹爹恩情,小妹只能下辈子再报答了,小妹拜谢过兄长救命之恩,他日得见,再来尽孝悌······”吴臣苦笑道:“你就别害我了,既然你已经作了选择,走好!”
吴夫人对天日对兄长吴臣一拜,哭诉道:召欧将军,我们上船!”召欧含泪一拜道:“多谢长沙王王子成全。”说完,他们牵马一起上了船驶去,回头再拜道:“谢吴将军。”吴臣向天大叫道:“本将在率军追杀叛贼余孽,驾!”说完策马飞驰而去。这边,大船上吴夫人和召欧一行,还有左右奋力强渡,过了淮水,远远看见,淮南国将军肥洙早就在率部在淮北等待,见了吴夫人的船来,朗声道:“小将肥洙奉了淮南王之命,在此恭候王后夫人。”
吴夫人、召欧投奔黥布屯驻的淮北郡郡治相县,得见自己的丈夫黥布,说起国都六县陷落情形,将军召欧护送自己一路九死一生而来的种种不易,好不容易捡回一条性命,不由得放声大哭。黥布被发妻不顾自己生死追随自己的忠心感动,不胜唏嘘,这个强盗出生的铁打汉字,此时已是热泪满脸,脸上的囚徒金印也微微发红,咬牙道:“我不和刘邦一决雌雄,枉来世上一遭为人也。”沛嘉赶紧劝道:“现在皇帝刚刚得到我们的国都,将我们的后路全部截断,我军士气大挫,不宜再和他们正面硬来。现在汉军精锐全部都被吸引到了淮南,我们不如以相县为根据地,坚守不战,然后寻机进袭他们防备薄弱的齐地,再图西进,袭击关中京城长安,则大业可成。”黥布一听,微微颔首,这大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再说张良、周勃取了黥布的淮南国都六城,留大将王陵、柴武屯驻,自己星夜启程,班师赶回蕲县。此时,先头部队周勃所部,已经回到了蕲县,凯旋报捷,更主要的是,刘邦见到了随大军一起来归的管莫媛,终于得到了自己的初恋情人,人逢喜事精神爽,刘邦一听容光焕发,一见那是双眼炯炯如火炬,一把执子之手,将小鸟依人一样的管姬揽入怀抱,叫道:“朕和管儿,早年就在大梁城的张耳府中交集,奈何当时朕不得志,卿卿年纪忒小,所以不能和谐琴瑟成了亲。后来,天下秦乱,我们都是流离失所,再见时已是物是人非,朕忍痛眼睁睁看着她被贲赫献给了盗王黥布,一直到现在,如今天可怜见,垂怜朕再来得见朕的佳人,朕一定要得天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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