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时候，穗鱼和染鹤几乎是吓得快要晕过去，见阮宴君脸上表情不算太好，脸颊高高肿起，腿上还有伤，心疼得都快哭出来，正要打算给阮宴君抹药，又要说瑾燃被仁理司带走的事情，阮宴君却没有说话，摆了摆手，只打算洗个澡。

一片蒸腾热气之中，她又想起了那个美人。

她饱含着笑意对她说，付和颐是怎么教她习武的。

彼时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她很专业，她不会再吃惊了。

吃瘪一般没看到她吃惊的表情，华瑛撇了撇嘴，岁月待她格外宽容，或许是美人的特权，这个三十岁的女人脸上竟无半点岁月的痕迹，依然是那样的娇艳美丽。

“其实也没怎么教我，就是后来我······不对不对，我说错了顺序了，重新来一遍。”

“然后我就莫名其妙选上了。那时候皇帝年纪其实已经挺大了，我就不太喜欢他，但是没办法，他喜欢我，我就会不停地被出风头。我家里没什么背景，于是宫里有些背景的都欺负我。暗地里都说我是狐狸精。这些流言蜚语我本来就不怕，只是我没想到真的就那么凑巧。”

“我刚入宫是十四岁，才一年后，十五岁，我就发觉我怀孕了。十月怀胎，十五岁末，我生下了一个女孩儿，就是朝阳帝姬。怀孕的时候我怕极了，那时候我已经破例晋封为玉贵嫔，所有人似乎都想害我的模样。我甚至怕生出来是个儿子，宫里不明不白死掉的人太多了。付和颐是五皇子，你知道么？”

阮宴君知道自己一直是一个极其合格的听众，会在对方需要自己回应的时候点点头，鼓励对方接着说下去。

华瑛看到她有反馈，非常高兴，接着冲她说道，“付和颐前面是有个四皇子的，但是四皇子刚刚一岁就被人暗害了。他母亲出身比较高，是翰林府薛大人的女儿，但是自从生了孩子以后她身体就很不好了，孩子也是交给乳母照顾。后来某一次春猎，大家都喝上了新鲜的马奶，不知谁给乳母提供了有问题的马奶，四皇子便也就中了毒。我是真的很怕生出来是个儿子，因为我一个人对付太多阴狠手段又要对付那些欺负我儿子的，实在忙不过来；又不想过继给旁的位高权重的妃子抚养，可那到底是我的孩子，我心里万般纠结，最后好歹是个女儿。我很努力地把所有我能给的都给了朝阳，却没想到最终的结局竟是这般。”

阮宴君低下头，略略眯了眯眼，缓缓伸手拥住了华瑛，她伏在她的肩头缓缓说道。

“我与付和颐结识以后，他常常会告诉我他的理想与抱负，我早就想要摆脱这样的人生了，恰好那时候又有些许喜欢他······他很聪明，是那是我认为的与我势均力敌的对手，所以我答应了他的合作。我助他认识沈家千金沈迟卿与吴熙辋的妹妹吴娟怡，他成功地赢得了这两位美人的芳心，私底下又通过这两位获取了她们背后的母族的资源，一环扣一环，传说中的默默无闻被皇上所遗弃的五皇子殿下付和颐，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成功上位的。”

“不知道为什么，从辽西回来以后，四位皇子各有赏赐，而最后付和颐的赏赐还是最特别的，他被赏赐给朝中五位阁老五选一去请教成为他们的弟子。付和颐选了在文臣中资历不算最深的何阁老。那时候贵妃所出被养在皇后膝下的三皇子还嘲讽过他，连机会都抓不住，侍人都会选择资历更深的李阁老。但到底他是聪明的，能做皇帝的都很聪明，所以他选择了看似资历不深但是人脉资源非常广，而且备受皇帝信任的何阁老。这样，他就成功地掌握了朝中两位文臣，一位极有声誉的武将，还有很多其他臣子。”

“最后他能上位，也就显得容易了许多。因为我好像记着，朝中五位阁老，除李阁老因为个人问题被皇上驳斥以后，李家逐渐家道中落，其他四位阁老都在他的麾下，而文臣几乎全在他手下，武将也有二分之一——哦，对了，他有想要拉拢阮家的想法嘛？”

阮宴君这时候才堪堪看了一眼华瑛的眼睛。华瑛从那双眼睛里读到了，遂才嗤笑一声。

“那付和颐真是好笑，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也能做。怡红院里的美人儿为了活下去为了赚钱也是什么能做，他真当自己是怡红院儿里的头牌啊？”

这话说的粗俗，却直中了阮宴君心中。眼神中闪过了极其激动的眼神，华瑛明了她心中的想法，两人遂笑了起来。

“我与他合作，助他一臂之力，最后他登基还是我在付宜保面前替他自证呢。”

察觉了阮宴君的疑惑，华瑛又笑着得意道，“那时候付宜保自知自己时日无多，却还迟迟未定太子。遂打算将四位皇子皇子请入宫中，仔细观察。恰巧那半年，我将时机掌握得很好，偶尔跟他提几句沈家千金与我说喜欢上了付和颐的事儿，说的是非付和颐不嫁，付宜保知晓我与沈家千金沈迟卿的庶妹多有往来，也以为是她请我替她说的，多说了几次，付宜保就同意了。于是他们俩便大婚了。大婚后的付和颐简直如同平步青云一样，最后能够逼宫成功，也是我帮他了一些。”

察觉了阮宴君探究的目光，华瑛开口缓声说道，“那时候皇宫戒备森严，我替付和颐在皇上面前提了几句，说是他要进宫到金玉书阁取些书。宫里人皆知付和颐热衷于看书，早前还教过我习武——虽然不过是去找付宜保申请到金玉书阁替我找了些书让我自己练习，且付宜保从来没想过他这个不争气只喜欢看书，连老师都是何阁老了却没半点和何阁老的孙女何慕妍发展的心思，最终还是沈阁老的孙女沈迟卿看上他与成婚的不成器儿子没什么出息，于是乎，他就放他进宫了。”

“因而付和颐逼宫逼得极其简单，但到底他之前付出的努力养精蓄锐了整整七年。”

“他答应我，事成之后，放我出宫潇洒，封朝阳为长公主，一定给她寻一个天下最好的夫君。却终究怕我知道太多秘密泄露出去，要杀我与朝阳。我逼着朝阳把她逼疯了，自己装疯才躲过了这一劫，整座我曾经的百荣宫被封了成了传说中的冷宫，而朝阳也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真的很喜欢竹，我那时候为了他甚至在我的百荣宫门前造了一片竹林······还有他的小厮都喜欢穿竹色衣衫······”

一切都明了了。

果然是——冷漠如付和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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