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齐修远跟着护士步履从容地进了手术室,孟琦琦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她们这一代独生子女,生来就和孤独相伴。
“年轻的时候,怎样都好,可是有一天你老了、病了,谁来照顾你,连一个帮你签字的家属都没有。”
孟升的担忧从来也只有这一个,孟琦琦以前都当耳旁风了,今天却觉得有点触目惊心。如果不是早就约好了来北京,以齐修远的性格,绝不会特意麻烦自己,那么到时候谁在手术室门口守候她?
现在正是美国的半夜,一个多小时前吕一帆还想给孟琦琦打视频,却被她直接挂断了,她语音说:“我在陪我闺蜜做手术,你先睡吧,明天打给你。”
可在外面等待的这段时间,坐在另外一群焦虑守望的病人家属中,孟琦琦开始疯狂地想念吕一帆,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那个帮她签字的人会是他吗?
“我好想你……”孟琦琦忍不住发了一条信息。
很快吕一帆就回复她:“我也好想你宝贝。你朋友没事吧?”
“她还没出来。这么晚了,还不睡?”
“太累了,睡不着。”接着吕一帆又发了一张自拍给她,他一熬夜双眼皮就会变得更深。
“事情顺利吗?不要总是这么拼。”孟琦琦用手指轻触着屏幕上那张疲惫的脸,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心疼。
“不太顺,申报材料里有两项没过审,还要发回去重做。不然今天就能回了。”
“我可能还要在北京多待几天,等闺蜜的检验结果出来,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好吧。不过我也一个人,你有没有不放心?”
吕一帆总是这样,深情的时候总不忘戏谑,若他真想放纵,孟琦琦岂能管的住。
“我不放心能怎么办?你若想骗我,就好好骗我,我只想当个幸福的傻瓜。”
“我怎么舍得骗你。”吕一帆打下这几个字的时候,满腔的柔情。玩对冲基金的,都是绝顶聪明的人,摆在台面儿上的全是利益,藏在暗处的都是把柄。他在尔虞我诈中披荆斩棘,早已练就了铜头铁臂,唯有一颗心还保留着一寸柔软,让他没着没落的。
直到遇到孟琦琦,她不买弄聪明,也不藏着心机,坦坦荡荡的。这需要内心多么独立和自尊,才可以在现实的泥淖中丝毫不沾染红尘的俗气。扪心自问,吕一帆都做不到。
“齐修远!齐修远的家属。”孟琦琦听到护士叫,一激灵站了起来。护士带她进了观察室,交待她慢慢唤醒齐修远。
“远远,醒醒,远远,起床了。”孟琦琦轻轻拍着齐修远的脸颊,而她像是陷入了深层的昏睡中,眼皮颤动了两下,眉头重重地拧在一起。
医院的消毒水味儿让人感到紧张,少女齐修远跟在舅妈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身白衣的医护人员从身边经过,他们一脸严肃又面目不清。在走廊尽头的那间病室,妈妈身上缠满了绷带,插着五颜六色的管子,旁边滴嘟滴嘟的仪器,显示着一条跃动的曲线。
忽然曲线猛烈颤动后变平了,一群白衣人冲了上去,齐修远感到窒息,“妈妈!妈妈!”她想喊却喊不出声音,想扑过去却被钳制了手脚。然而绷带下的那张脸,却突然变成长大后的齐修远。
“远远,醒醒,我是琦琦。”齐修远使劲睁着眼,只觉得头沉沉的,像是在梦境的湖水里挣扎,突破一层封印,再突破一层,终于她看清了孟琦琦那张满是担忧的脸。
“琦琦,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麻醉药可比安眠药效果好多了。”
齐修远掀开病服看了一眼,右胸靠近腋下的地方,还有左腹下侧,各贴着一小块儿医用纱布,她笑着说:“本来不用全麻的,可我光着上半身躺在那里,浑身抖得厉害,麻醉师说要不让我睡一觉,平时我要能这么快入睡就好了。”
孟琦琦轻轻替她把衣服盖好,和护士一起把她推回了病房。这间病房住了三个人,其他两位都是四十多岁的大姐,一个正在等待手术方案,而另一位刚刚摘除了子宫,整个人沉浸在一种不可言说的抑郁中。
尽管窗外春光明媚,可屋子里却像压着一片乌云,孟琦琦把隔挡的床帘拉上,给齐修远盖好被子,像哄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背说:“趁这几天住院,把以前欠的觉都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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