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和雪儿嘴里打着鼓点儿,这秧歌跳得甚欢,见刘西和魂不守舍的进了屋,不约而同停了下来。雪儿惊异着叫了声老爷。刘西和站在门口直愣愣往门外挥了一下手,雪儿赶紧离开了。
秋也惊异了一下,而后把脸一板:“你这脸一会儿阴,一会儿阳咋啦?是不是当汉奸当久了,做下病了?”刘西和没吱声,慢步走向座椅,懒散的一屁股坐下,活动了几下脖子,慢悠悠的说:“我若不做汉奸,吴妈和我那几个伙计,早就成了日本人的刀下鬼了;我若不做汉奸,那几十个共产党也成了日本人的刀下鬼了;还有你,苦受凌辱不说,小命儿也得搭进去。”秋只听说他做过救济穷人的善事,并不知道他还干过救共产党的事。秋心里怀着种种疑问,说:“莫非你是地下共产党?”刘西和说:“你听说有哪个共产党会有三妻四妾,又把你骗来,非要你嫁给我不可?”刘西和的目光移向秋,那表情里似乎平淡中有种让人咋也猜不透的东西。
秋自从收降了雪儿,秋知道她即便去了平安城也休想脱身。刘西和一定要派人暗中跟着他,但这戏也得演下去,只有演下去才有希望脱身。不然只有一死,或认头给汉奸当姨太,死了也进不了祖坟的人。秋说:“我已经答应嫁给你了,你这脸一会儿阴一会儿阳的啥意思?”刘西河把目光移开了秋,望着屋顶,恋恋不舍的说:“算了,既然留不住你的心,留住你的人还有啥意思?你走吧,回头我让吴妈给你多支点儿钱,你若不想回家呢,就住在我府上,保证没人敢欺负你。我也不会碰你,就当你是我的贵客。好,就这么着吧,我也该回去歇歇了.”秋一下子愣住了。
刘西和走后不大一会儿,雪儿来了,见秋直愣神儿:“四姨太,您这是怎啦?是不是老爷惹您生气了?”“没有,你先坐下吧,我有话问你。”雪儿心神不安的坐下来。秋问道:“老爷和日本人走的近,你说,他算不算大汉奸?”雪儿坚信不疑的说:“不算,老爷恨日本人,恨不得杀光日本人,我看出来了。你想走,可我怎么办?”秋看出雪儿的心思,心想,可不能丢下雪儿不管,她把心一横:先不走了,倒要看看那几个太太有什么本事和我斗。于是他对雪儿说:“你放心,我不会轻易离开刘府,即便是走,也要先把那几个太太轰出刘府,给死去的大太太报仇,算是报答老爷对我的救命之恩。”
雪儿是个孤儿,从小被洋人买下做了丫鬟。刘西和的原配太太,看她受洋人虐待,出于同情,花了一笔钱,把雪儿从洋人手里赎了回来,作为自己的贴身丫鬟。雪儿至今没忘了大太太对她的好。雪儿和秋击掌发誓:“不把这三个太太轰出刘府,誓不为人。”
都过了午夜,秋和雪儿躺在一张床上,仍在密谋着。雪儿说:“伙计彪子是香月找来的,来府上快一年了。这个人30多岁,那眼神儿可有故事,不知道和香月是啥关系。伙计小顺子是红月介绍来府上的,也有几个月了。这个人和红月岁数相仿,他走路脚下生风,我看他不像一般人,肯定是个练家子。三太太紫月只有一个叫燕子的贴身丫鬟,是他心腹,没有哪个伙计和他走得近。听说这个燕子是紫月从娘家带来的,人很机灵从不多说一句话。”
今夜算是十分凉爽,时而阴时而亮的月亮已西下。风渐渐的刮了起来,刘西和呼噜打的可响,几个太太也都睡了。刘府像往常一样,有两个负责保安的家丁,带着枪在楼外来回巡视。突然发出两下沉闷的声音,两个家丁瞬间倒地,只见两个蒙面的黑衣人背着短剑,将两个昏迷的家丁拉到背角处。这两个黑衣人,可惜一身绝世武功,还没真正派上用场,当场死于飞刀之下。那两个杯口大的轮式飞刀,犹如闪电一般划过夜空,正中两个黑衣人的喉咙。而后一个高挑的黑衣女子快步赶来,将飞刀取回。两具尸体,被他夹在腋下眨眼间不见踪迹。
第二天早上,刘府依然平静如常,那两个护夜的家丁,只觉莫名其妙昏迷了一阵儿,毫无察觉。太太们也都陪着姥爷共进早餐。按照家规,秋挨着紫月坐在餐桌前。
昨晚红月和香月闹翻了,红月故意往秋这边挪了挪,和颜悦色的说:“曼秋妹子,昨晚休息的可好啊?”秋正想拉一个打一个,各个击破。她笑着说:“好着呢,丽娟大太太还给我托了个梦,告诉我: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让那阎王爷把谁拉过来。她还说,阎王爷说话就下批文,要给她申冤,把那个逼死他的人打入十层地狱,永不脱生。”
香月把脸一拉:“这一大早你就胡说道,我看你就是丧门星!”秋说:“老大姐,你昨晚是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心虚了呗。”香月“刷”的一下,脸色灰白:“死丫头,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红月说:“曼秋妹子,咱们趁热吃饭,吃完了饭,我带你去听书,听那武二郎如何捉奸替兄报仇。”“得听得听,我倒要听听,那潘金莲如何收场。可话得两边说,那潘金莲容貌动人,出水芙蓉一般。只可惜,命里甚是不济,被逼下嫁。她挣的是命,不甘从命。不像有些人,容貌不佳,却活在福中不知福,丢尽老脸!”
香月那张紫青的脸抽动着,身子一歪,气息奄奄。两个丫头急忙上前给她抹胸又捶背。刘西和不动声色,冲那两个丫头挥挥手:“把太太扶回房去。”香月长呼了一口气,临走时指向秋:“死丫头,算你狠,你等着,有你好瞧的。”
香月走后,紫月对秋巧言令色的说:“曼秋妹,我真服了你这张巧嘴,这以后呀,咱们就齐心协力侍奉老爷,也省得让外人看咱们的笑话。俗话说得好,这家和万事兴,咱们做太太的脸上也有光不是?”秋说:“你说的好,咱们做太太的,就得齐心协力,把老爷侍奉好,老爷这,万贯家产,咱们吃不尽,喝不进,还有啥不知足的?可有的人就是不知足,做梦都想吞了老爷那些值钱的宝贝,也不怕那些宝贝把她噎死。不瞒你们说,我“嘎啦”一声出来,就有一个白发道士对我阿玛说:这孩子灵气过人,法眼通天,乃仙人投生,不可小视。我阿玛不信这个,愣把我卖给一个屠夫做妻。可天意难违,我曼秋被贵老爷搭救,以享荣华。我黎曼秋,今儿有话在先,若是有谁对老爷心存歪念,别想逃过我的法眼,也休想打我的主意。若是有谁不受良言,非一意孤行,我会让那雷公把谁劈的死无全尸,不信就走着瞧。”天啊,可了得,青天白日,竟然来了个雷声作响。只见红月紫月惊叫着,缩成一团。刘西和顿时吃了一惊,直愣着瞅着秋,不知所思。
吴妈打外头快步走到刘老爷身边耳语道:“已经查实那两个黑衣人是龙门的人。”刘西和听罢,倒吸了一口凉气。吴妈走后,早餐草草结束。红月紫月,面色土灰神色慌张的回了屋。刘西和对秋说:“你慢慢吃,吃饱了,到我那去一下,我有话问你。”秋嘴里塞满了美食,只是把手挥了一下。刘西和爱慕的笑了一下转身而去。
雪儿见人都走了,便急忙咬着耳朵说:“四太太,听说昨夜咱这闹鬼了,有两个家丁遇见了,被吓得半死。”秋先是一愣:“没事儿,有我呢。回头你帮我留意一下三太太和那个小顺子,背地都有啥来往?我看这三太太可不是省油的灯,那眼神儿真真假假里全是故事,咱不能不提防。”雪儿点了点头急忙走着。秋心里明白,刘府上上下下鱼目混杂,心生邪念的人不止一个。也不知道刘府到底藏着什么值钱的宝物。只听雪儿说曾有洋人不止一次来刘府拜访,说起一件宝物,愿出高价收买,刘西和一口否认,未见过什么稀世珍宝,纯属谣言。.
秋吃过早饭,直接去了刘西和的房间。刘西和坐在凉椅上仍是一副呆愣的面孔:“你说你是仙人托生可当真?”秋还没坐稳,腾的站了起来:“你给我坐直了,就好像死了老娘我看不惯。”刘西和又怂了:“好,好,你说,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可当真?”秋坐下,横眉立眼的说:“那雷都打了,你没长耳朵呀。”刘西和想了一下,才问:“那你告诉我,这府上,都谁想得到我那些宝物?”秋说:“告诉你不难,你得先跟我说实话,最近几年你府上都发生了什么事?”刘西和想了又想说:“大太太丽娟,死因不明,只有我和吴妈知道丽娟事先被人吹了迷魂药,吊死在她的睡房。可能是丽娟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儿,才招来杀身之祸。你不是有法眼吗,你就帮我看看刘府里这些人,到底是谁杀了大太太?”秋说:“没有真凭实据,我不能乱说,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马虎不得。”
刘西和深思了半天才说:“好,这件事我就交给你查办,回头我叫吴妈给你当帮手。哦,先不急,眼下我有一件棘手的事,你得帮帮我。昨个夜里,有两个龙门的人来咱府上有所企图,被吴妈杀了。龙门有百十号人,在这方圆百里也算有些势力。他们和日本人走的近,靠烟土养活自己。他们和我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我觉得蹊跷。咱们是不是主动上门问个明白,或者讨个说法,提醒他们,我刘某人不好惹?”秋恍然大悟:我说呢,刚才香月为何心虚得厉害,看来,没有家贼招不来外鬼,还真不假。“去,一定要去,带上那两具尸体,让他们见识一下,咱们刘府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说不出一二,就灭了他龙门。”刘西和,觉得有仙人罩着,还怕他龙门:“好,就听你的,我们现在就动身。”
刘西和有一辆黑色别克汽车,他的专职司机名叫陆云飞,此人三十出头,方脸背头卧蚕眉,一双爱笑的大眼睛透着机灵,看上去身体非常健硕。他穿着一件白色西服,脚下一双红色的,三接头皮鞋。他武功高强,枪法过人。他上了汽车,看了看身后的秋,半开玩笑的说:“四姨太,您穿白衬衣、大码裤、长筒靴,我总觉着您就像那个日本特务。秋说:“你和姥爷往这一坐,每张脸上都刻着三个字,你猜猜看是哪三个字?”陆云飞哑了一下:“三个字,啥意思?”刘西和给了他一巴掌:“我看你纯是一锅刷锅水——就那么点浮油。记着:我是老汉奸,你是小汉奸,傻东西。”秋笑了,吴妈破例也笑了一回。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