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说,一面又叹了一回:“母亲不听劝,我瞧着方才见了姨妈的时候,母亲欣喜之余,眉间总有淡淡的担忧,就是去见祖母,我看祖母也并不显得多亲厚,恐怕为当初的事情,心里有隔阂的。”
“大嫂是让我去跟二哥说,叫二哥盯着旭表哥啊?”
温桃蹊一下子明白过来,缓缓把手抽回来,两只手交叠着,脚步越发慢下来,一面往前走,一面反手摸了摸下巴:“要是有什么想做的,也是早就谋划过,才会动身来咱们家,眼下姨妈和表姐朱在咱们家里,单把旭表哥方到外头去,要是里应外合,就更方便。”
她猛的回身来,眼中亮晶晶的:“行,等晚些时候我去找二哥,同二哥说这事儿。”
“可就怕长玄是个心怀坦荡的人,不肯听咱们的。”李清乐搓了搓手,“再者这终究是小人之心,母亲虽然心中存疑,到底没有开这个口,我一个做嫂嫂的,却叫你们干这样的事儿……”
她状似无奈,把后话顿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温桃蹊听得出来,其实她心里大约明白,李清乐怕姨妈他们对家里不好,真出了事情,还是大哥在前头顶着,替爹分担,她不想看着大哥受累,最好的法子,防微杜渐,真要有什么,提早防备着,也好把将来可能有的损失降到最小。
可是她又不怎么愿意让二哥知道,这事儿是她起得头,出的主意,怕损了兄弟间的情分,叫二哥心里不舒坦,觉得大哥心思不好,还要利用他。
温桃蹊理解了李清乐的良苦用心,便满口应了下来,余下的话一概都不再说。
然而两个人才从长廊绕到前院去的时候,就迎面撞见了温长玄。
温桃蹊眼皮一跳,提了裙摆小跑两步,往他跟前凑过去:“二哥要去哪里?”
温长玄摇摇头:“聊了几句,去给杜旭拿点儿东西。”
她咦了声,勾起兴趣来,拉了他手臂:“要给表哥拿什么?我和大嫂从阿娘那里来,要去前头见一见表哥的。”
温长玄拨开她,又揉了她一把,拱手冲着长廊上的李清乐做礼:“大嫂。”
李清乐噙着笑,颔首示意:“很急着去吗?”
她问了一声,招手叫桃蹊:“别拦着你二哥,看耽误了他的正事儿。”
温桃蹊却又黏上去,拽着温长玄不撒手。
温长玄看她笑盈盈的,就握了她的小手:“没有什么要紧的,只是他说起来,知道我年前得了块儿品相极佳的玉佩,今儿没戴在身上,他想见一见,大哥叫我去拿了给他。”
李清乐心下咯噔一声,目光投向了温桃蹊。
她也是吃了一惊:“二哥你远在定阳,表哥怎么知道你得了一块儿玉佩?”
温长玄摇头:“我倒是没问他,我去年不怎么在定阳,在外奔波,四处走动,那玉佩也是在外行走时得的,可能传到他耳朵里去吧。”
温桃蹊却并不这样觉得。
怎么偏就有这么巧的事情呢?且什么样的玉佩,能叫杜旭这样惦记,才刚到歙州,话没说几句,急着要看二哥的玉佩?
她拧眉,拉了温长玄:“那我陪二哥一起去拿玉佩,一会儿再同二哥一道回来好了。”
她说着躲在温长玄的身后,挤眉弄眼的朝着李清乐使眼色。
李清乐憋着笑,掩唇小退半步:“这样也正好了,我原说不想到前面来,是母亲再三的交代,叫我陪着桃蹊一起,正好遇见你,你领她去吧,我回昌鹤院了,等到晚间席面上再见也是一样的。”
温长玄不疑有他,欸的应下来,目送了她转身离去。
等李清乐走远了,他才敲了敲温桃蹊的小脑袋:“你闹着大嫂陪你来的?”
温桃蹊说当然不是,小嘴儿一撇:“阿娘可能怕我胡闹,四处乱跑,不来见表哥吧。我其实也不怎么想来,不过我有话跟二哥说,所以才往前面了来的,本来就想着寻了由头给你使个眼色,拉了你出来说几句,我就要回去了。”
温长玄拉了她上长廊,听了她的话,身形一顿:“你有事儿?”
她迎上他的目光,诚恳而又真切的:“二哥你最近忙不忙?”
温长玄拧眉:“没什么要忙的,从定阳回来之后就没忙过了,外头柜上的事情有爹和大哥,轮不着我插手,家里的事情有阿娘,大嫂如今又掌家,更用不着我管什么,每日不就是陪着你们玩闹厮混,再不然就出去跟朋友吃酒听戏的。”
他话音落下,便品出不对来,按了她肩头一把:“你想什么鬼点子?”
她一闪身,从他手上躲开:“哪里是什么鬼点子,我是想着,你要是不忙,表哥不是第一次到歙州来吗?这山高路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如今要小住,留的时间久,二哥你就把外头那些应酬且推上一推,陪着表哥在城里城外四处游玩一番,等他们休息一阵,天气也好,城郊妙明山上去踏青也是极好的,山花遍野,芬香扑鼻,表哥和表姐一定没见过那样好的景色,我也好久没去了。”
温长玄眯着眼,听她侃侃而谈,直等她说完了,一点她脑门儿:“你想叫我监视杜旭?”
温桃蹊面色一沉:“你就不能笨一些吗?我分明说的这样隐晦,怎么就一猜一个准儿了呢?”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还得把外头的应酬推一推,专程去陪他,他是什么贵客吗?要我腾出时间陪他。况且你要没有别的心思,自然不会专程来同我说这些——”
他刻意的拖长了音调,看她额头上泛红,想着方才实在没使劲儿,果然是她太娇嫩,一点儿外力也受不住。
无声的叹一口气,上手去替她揉了一把:“你和大嫂从娘那里过来的,是娘又跟你们说了什么吗?还是姨妈说了什么?叫你生出这样的心思。”
她小声嘀咕,临了了说不是:“我只是看阿娘不像是怎么高兴,祖母见了姨妈也并没如何亲厚,话里话外透着客气,我想阿娘大概还是疑心的,既然如此,她们住在府里,有些什么,我自己都能盯着,表哥是在外头的,大哥又忙,我也不敢去跟他说,怕他骂我,只好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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