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君兮来之前听到的,所以她会觉得,那些灾民只是没有撑到豫州。
现在的豫州紧闭的城门里,的确是有一处草棚之地,里面衣衫褴褛的人,形容狼狈,却也是有一口饭吃。
可沈君兮一眼望过去,那些所谓的大量灾民,不过是四五十个人,草棚之地,还没有她的凤栖宫大。而施粥的富户,也就搭了那么一两个小小的粥棚,灌些清汤寡水,干涩难咽的粗面馒头。
再往里面走一点呢?那些豫州的本地人,过着正常而又富足的生活,称颂着本地的州府,唯一的不满就是短期内因为流寇不能出城,可却也在感叹着豫州知府的开明,替他们避开了天灾人祸。
他们看不到城外仿若人间地狱一样的惨烈,能看到的只有眼前的平静富足。
沈君兮从城外进来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们一行外来人,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沈君兮和北辰修,可是天人之姿,身后的云展和锦瑟、舒月也都样貌端正清秀。
可面对这些目光,沈君兮连半分温和都伪装不出来。
他们一路走来,更像是行尸走肉,面色冰冷。
等到了客栈,北辰修的线人准备了精致的晚膳,可沈君兮拿着柳木筷,看着眼前的精致菜肴,心中却是一阵阵的刺痛。
哪怕是身上柔软的绸缎,也开始让她感觉到如芒刺在背,各种不适。
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沈君兮冷着脸,放下了筷子,心里发苦。
她低低的道了声,我吃不下。便上了楼,去了线人给她们准备的房间。北辰修安静的坐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
也不能怪沈君兮不够成熟,心理承受能力不够,连他在看到那些堆积在一起的尸体之时,也是一阵心寒,几欲作呕。
可为君之人,掌管着家国大事,眼观六路耳通八方,做出的,都只是一些大的方向和决策。人非圣贤,又岂能面面俱到。
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没能治理好天下,在那里自责。
而那些混迹官场名满天下的臣子,却踩着累累白骨爬的越来越高,心安理得的过着尸体堆砌起来的,奢靡的生活。
北辰修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沈君兮,可他觉得,或许该让沈君兮一个人静一静。
他唤来了线人,眸色冷然,压低声音道:“豫州城内外变化如此之大,给我将来龙去脉,查清楚。”
那人领命离去,北辰修冷意稍稍退了些。历来赈灾的臣子,这样做的不在少数,只是这次,后果太过严重了。而且刚好,让他碰到了。既然这样,他就不会袖手旁观。
待北辰修觉得差不多了,端了一笼水晶包子上去找沈君兮的时候,却发现屋内空荡荡的,而沈君兮早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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