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那丽人可算笑出来了:“这儿是平康坊里的馆舍。你一个未出阁未拜官的良家子倒是来这里做什么?”
平康坊?
三娘觉得自己好像听过这名似的,可到底是什么却又想不起来。且什么地方会是“未出阁未拜官的良家子”不好随便去的?
她杵在原地愣愣地想了起来,那丽人看她竟是真不知道的样子,最后只好直说:“这是长安城内首屈一指的风流地、烟花院,你一个良家小姑娘怎么自己跑进来了?”
“风流烟花”这四个字三娘还是能听懂的,不过她倒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那句“怎么自己跑进来了?”倒颇让她无言以对。
“我……”三娘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讲了实话,“只怕我说出来了贵人也不信。”
那丽人倒没料到她会如此回答。挑了挑眉毛,她似是想要三娘将事情详细报来,但还未开口就听后头传来一阵杂沓脚步声,转眼间一个长相斯文、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已领着一队甲士冲到眼前。
此时那丽人的剑还躺在地上,不过她本人倒安然无恙。而三娘虽是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但衣着却是齐整精美,且相貌清丽纯善,举动也十分之有礼规矩,是以这波人都闹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殿下,这、这是怎么了?”那中年人靠上来询问,嗓音有些尖尖的,不过能听出来是真着急。
“无事。”丽人随意摆了摆手,一脸满不在乎,“我在里头换衣时这小娘子从外边经过,我还以为是歹人所以动了手——不过虚惊而已。”
其实她就是随意开脱罢了,今夜此院有王子皇孙宴游,便有一百个豹子胆老板也不敢由着院中女子任意走动冒失“经过”,且园中设的那些守备岗哨是吃干饭的不成?不过……既她这么说了,那便不是经过也是经过。
“殿下无事便好。”露出殷勤笑容,那中年人道,“如此,殿下要不就先去将衣服换了?楚王殿下还在恭候……”
“知道了。”丽人淡淡应了一声,转向三娘命令道,“来为我更衣——我手可还麻着呢。”
三娘顿时冒汗。只是如今这廊上满满站着孔武甲士,且众人都看过她相貌,想来就算能溜得出去怕也要被逮回来,于是只好低头应诺,乖乖随着丽人到了室内,关起门来。
室内地龙烧得颇暖,里面点数盏昏昏小灯,并设有屏风,四下却无一个服侍人——三娘原还有些诧异,不过再一想,这丽人可不就是爱自己活动吗?上次见她时就是神出鬼没的单个人。
三娘移灯过来仔细看,却见那丽人身上穿的是一件浅鱼白色百鸟葡萄缠枝团花纹刺绣圆领袍,无论绣工还是裁剪都极精美,布料亦贵重,只下面袍摆上被泼了一大片酒渍。
这酒渍估摸是葡萄酒留下的,色泽艳丽泛红,而浅鱼白几乎就和白色无异,这么两种颜色凑一起一比,确实是极扎眼触目,藏都无可藏,只能换掉才像话了。
那丽人见三娘移了灯过来,便指了指放在一边案几上的丝帛包袱。三娘过去打开一看,发现里头顶上是一件黑底银线云纹绣绕身红顶仙鹤的圆领袍,工艺之上乘尤甚丽人身上那件。
……这样排场财力,又有人喊“殿下”,若要说不是公主怕是全长安都不信。只是,不知她是哪一位公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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