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了。

天顶上的全息图换成了通红的夕阳，绚烂的光与热，美好的几乎让人忘了自己正身处狭窄的密闭空间。

夕阳西沉，小镇上的路灯渐次亮了起来。

广场的时钟响了，正式宣布，时间进入夜晚。

人群三三两两走到了广场上。

已经有一小波人开始准备晚宴了。

人群聚集在一块，掏出盒饭的包装袋，聚拢，点燃形成篝火。

虽然篝火散发着一种焚烧塑料的刺鼻气味；而且看起来不太雅观，看起来有点像坟头聚众烧纸。

大家却依旧沉浸在欢乐的气氛里，火苗照亮了一张张兴奋的脸。

直播塔事件突然席卷了全球，人们被猛地从日常生活中剥离出来。

工作学习，游戏，文化娱乐——所有习以为常的东西，一夜之间消失了。

人们从最初的不适应，到渐渐冷静下来。

时至此刻，反而有种奇妙的体验。

如同卸掉了一副沉重的担子。

此刻，所有人才发现——

好像，快乐其实很简单？

周围的人依旧在欢声笑语。

有一队情侣干脆无视其他人，黏在了一起公然污染环境。

好像前两天直播塔刚开始的时候，这两人还因为谁来出买房的首付，而整天吵架。

现在一切现实的烦忧，似乎都被搁置了。

有人掏出白卡，点开视频里面的曲库，放起了音乐，不少人跟着摇晃了起来。

不少人跟着傻呵呵地跑过来，迫不及待地掏出盒饭里的鸡腿，借着篝火玩起了烧烤。

还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排成一排，扭动矿泉水瓶子崩飞瓶盖，发出啪啪的爆响，如同放礼炮。

人渐渐多起来了。

人们点燃篝火，开始跟着音乐摇摆。

今晚，看来会越来越热闹。

李跑跑正指挥着新招募的两个小记者，此刻春风得意地布置着今晚的拍摄计划。

“小李，你站在这儿，等到舞蹈表演开始的时候拍。”

“小肖，你在这儿，专门给攻略组拍镜头。”

“步恭平的脸嘛，稍微拍一下意思意思就行了，主要拍他身边的两个漂亮小姐姐。”

“如果你能拍到那个粉头发，戴口罩女孩的真容，当做明天的头条，我就给你发奖金！”

两个摄影师听说有奖金，顿时眼睛一亮，摩拳擦掌，咯咯地笑了起来。

李跑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看着广场上越聚越多的人。

每个人的脸色都好了很多。

标题为“小镇复兴-攻略组通关前夜”的直播间还没有开机，就已经有了十几万粉丝在线期待着。

守着黑屏，无数弹幕悄然飘过。

“小镇怎么样了？”

“啥时候开始？”

“有点像连续剧了，我要追剧。”

“这是要过年了嘛！”

无数弹幕飘过。

那是75亿观众的意识，游荡在空虚的直播塔中，暗中窥探着这一切。

不知为何，换气扇微凉的夜风中，李跑跑突然有种奇妙的念头。

他意识到，好像整个直播塔都成了一个大型的社会实验。

李跑跑之前看过一个科普文章。

说是养鸡场把无数的鸡关在笼子里，结果因为养殖密度太大，鸡心理压力过大，总是自相残杀。

后来发现，只要让一小群鸡在笼子外走动。

笼子里的鸡看着它们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着，有了希望，就能大大减少死亡率。

仅仅需要让他们看着。

此刻，李跑跑看着直播间飘过的一片片弹幕，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也许，自己和一百万主播，就是那群地上散养的鸡。

直播塔……究竟想干什么？

“老大，摄像点设置完了，就等着开始了。”旁边的摄影小哥走过来。

李跑跑，收回了思绪，转头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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